九方家畸形儿不断诞生,健康孩童寥寥无几。久之,老一辈强者相继离世,年轻一代难当大任。
家族外,其他势力虎视眈眈。
如果不是九方家内部大乱,乌天靖也无机可乘,与小师妹里应外合,瓦解这个畸形家族的残暴统治。
那一战,九方家的族规被践踏,祠堂的神像翻倒在地无人扶起。
断壁残垣间,绣着家徽的残破旗帜在风中飘零,象征昔日望族走向末路。
冲天的火光历历在目,南崖雪怅然道:“掌门师叔,凡借邪力成事者,皆难善终。北辰宫乃万千弟子安生立命之所,千年根基,传承不易。求掌门师叔以大局为重,趁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放过灵脉的人,封锁灵脉,与之划清界限。”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乌天靖静坐蒲团上,长袍几乎融入漆黑阴影。
他沉默转动拇指的碧色扳指,紧抿的唇颜色发白。
放弃这股力量?开什么玩笑。
倘若百年前最先借助灵脉之力修炼、修为突飞猛进的人是他乌天靖,他何至于被人当众摁进泥沼,踩碎脊骨,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若不是为了救他,师妹何必委身于歹人,嫁入九方家葬送一生?
失去尊严和挚爱的屈辱他此生无法忘怀。
源自灵脉的磅礴力量如滚烫熔岩涌过经脉,给予他强盛的修为。
任谁体验过主宰万物的极致快意,都会甘愿沉醉其中,再难割舍。
乌天靖无声表明立场。
“晚辈既已尽言,掌门一意孤行,便不多劝。他日兵戎相见,踏雪定不会手下留情。”
南崖雪将告辞,乌天靖终于开口:“本座相信,有踏雪盯着那人,谅他有通天的本事,断然危及不到北辰宫分毫。”
“唯有一事……”
瞧出乌天靖心存顾虑,南崖雪回到座位前:“掌门师叔但说无妨。”
“前任掌门弥留之际,玉赪师姐闭关不出,你师尊则因罗睺的存亡问题与师尊产生龃龉。这掌门之位几经辗转,落到本座头上。”
乌天靖不否认,这些年他对九方家怨念太深,行事存在不妥当之处。
然而他牢记自己的身份——北辰宫的一宫之主。
“有朝一日,本座不慎为灵脉所噬,迷失了神智,踏雪无需犹豫,务必取走掌门令,调遣四方,保北辰宫周全。”
南崖雪神色平静如水:“遵命。”
*
九方灼在静室外等了南崖雪一夜。
等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他眼里熬出了血色,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熹微晨光下,白衣女子的身形渐渐清晰。
“师尊!”
完好无损地从屋内走出,南崖雪远远望见奔来的九方灼,心底漫开融融暖意。
他左眼恢复常态,鼻子倒是冻得红彤彤的。
“回去了。”南崖雪顺手摸上九方灼脑袋,觉得他怨艾的小表情颇为可爱。
弓彬一干人等旁观全程,默契地白眼翻到底。
这人藏有两幅面孔,对南崖雪姿态软得像撒娇的猫儿,一旦转向旁人,那张嘴立刻变为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死一个算一个、毒死一个也算一个。
九方灼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告诉自己,这段时日的做小伏低全然是为了利用南崖雪。
为了让他那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好师尊变成北辰宫的叛徒,扫除他复仇路上的阻碍。
师徒二人一同回到踏雪殿,南崖雪直接去了冰泉。
关紧门窗后,九方灼将腰间的荷包扔在地上。
“是你偷了我的包裹,交给蒲飞絮的?”
荷包里爬出一条黑色小蛇,散发一股浓郁药香。
“你被南崖雪蛊惑,醉心情爱,根本无意于九方家的复兴大业,留你有何用?”
九方灼怒道:“什么醉心情爱?我这叫以身作饵,你知道那女人多警觉,与她为伍多危险吗?”
小蛇要说话,他自问自答:“非常危险!我是豁出去了,愿意为九方家献出性命和自尊,到你这畜生口中,居然成了我爱她?她、她一悍妇,有什么能入我眼的地方?”
小蛇警告九方灼:“南崖雪实力强悍,留着是个不小的祸患。你去杀了她,以表忠诚。”
“你这蠢蛇脑子没毛病吧?”九方灼差点没一拳呼在这条蛇头上。
“你从哪看出来我能杀她?还是说我是一枚弃子,要我主动去送命,省得你们动手?”
“嘶——”小蛇一琢磨,九方灼的话不无道理。
南崖雪是谁?北辰宫响当当的杀神踏雪仙子。
上百岁的老狐狸能乖乖听令于这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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