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对易棋全然是感激,不掺半分男女之情。
九方灼亦然。
“弟子对她没意思!”
首次见徒弟慌张到两手打颤,碗筷都抓不稳了,南崖雪忍俊不禁。
追问九方灼的想法,他支吾起来,面颊带着一圈瞩目的红晕。
“你不可能永远跟着师尊,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南崖雪还在懊悔,过去为保护徒弟的安全,总是将他留在踏雪殿,与外界隔离。
徒弟根本不认识多少同龄的同门弟子,谈何寻觅良人,共结良缘?
九方灼高声反驳:“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待在她的身旁?
近乎破碎的话音自喉间溢出,宛如风暴中摇曳的半截残烛。
南崖雪将瓷碗置于一旁,听九方灼难以置信地问:“师尊是要赶弟子走吗?”
“你若愿意,在踏雪殿住一辈子也无碍。”
此言一出,南崖雪看到,徒弟喜形于色,绕到她背后替她揉肩按摩,说尽了好话。
这些年,她的徒弟到点了会烧饭,天冷了会添衣。离了她这师尊,饿不死、冻不着。
到底她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南崖雪说不清,叫九方灼拿出十一岁的生辰礼。
那年下山,她偶然见到这只荷包上绣着春牛,甚是可爱。卖货的老妇人告诉她,这图案象征吉祥平安,适合作为礼物,她便付了银钱。
美中不足的是,凡间的荷包承不住北辰宫的风雪。
赠礼时走得匆忙,门窗没关紧,南崖雪眼睁睁看着荷包褪色断线,无能为力。
好在阿强极为珍视这份礼物,将它连夜缝好,用白雪红梅覆盖瑕疵。
时隔九年,南崖雪不记得荷包最开始的模样。
她的印象停留在,徒弟开心得手舞足蹈,借思念之名向她讨了一个拥抱。
那时徒弟只到她的鼻尖。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徒弟由咿呀学语的婴孩长成英姿俊朗的少年。
“这是辟秽香,以寒魄芝、清瘴花炼制,可驱散污浊之气,守护丹田清明。”
将准备好的香料整齐摆在桌面,南崖雪倒出荷包里狗啃似的旧香。
“你……”
话到嘴边,她瞧九方灼不愿解释,这些是什么,从哪来的,也就不问。
轻声让徒弟退下,叮嘱不要太晚入寝。
南崖雪自认为是个开明的师尊,对徒弟差不多是有求必应了。
可是,方才的谈话将她对徒弟的空洞认知暴露无遗。九方灼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偏好的香薰,她一无所知。
“师尊……”
这声呼唤拉回南崖雪飘忽的思绪。
“何事?”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淡漠疏离的微笑。
九方灼壮着胆子去牵师尊宽大的袖角,露出衣袍下的霜华。
南崖雪视若无睹,静静听九方灼撒娇央求。
央求她收起寒气,至少,在面对她唯一的徒弟时,别像面对外人那般高度戒备。
“弟子和外边的奸诈小人不一样,弟子是师尊的人。师尊为何要提防弟子?”
“不是防你。”
是怕被九方灼身上残存的灵脉扰乱心神,出手伤人。
这股灵气冰寒非寻常人能忍受,如同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碾磨血肉,她不舒服。
但是比起热毒发作控制不了手下轻重,让徒弟有一命呜呼的风险,还是她当师尊的吃点苦吧。
九方灼攥着长袍不松手,南崖雪没制止,眼中盛满温情,仿佛在看一只哄闹的幼兽。
“师尊将灵脉火封存体内,万般苦楚一人承担,弟子心疼。俗话说堵不如疏,师尊何不接纳它们,化为己用?”
道理是这个道理。
腰间的佩剑映着女子坚毅的侧脸。南崖雪清楚,凭她的修为,大可择一条安逸富贵路,远离尘世纷扰。
可惜,她不能这么做。
于情于理皆不行。
南崖雪的体质与灵脉火相悖,毕生所求也不是变强称霸天下。她注定走不通这条路。
得知这点,九方灼又问:“从前师尊不提此事,是……不信任弟子吗?”
南崖雪一愣,没悟到其中的因果关系。
“不是。”
“那便收了它们吧。两股灵气碰撞,师尊也不好受不是?”
鬼使神差的,南崖雪采纳了九方灼的建议。
她肃立起身,摊开掌心,冰雪尽数汇于一处,殿内逐渐回暖。
地面留下一层水渍,两朵冰花浮在水面,一息后消融不见。
事毕,南崖雪拢了拢袖袍,举止优雅。
月色轻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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