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辆残破的红色玩具车,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林晓鹿攥紧了手里的玩具车,粗糙的塑料边缘硌着她的掌心。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走廊深处那个黑洞洞的802房门,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了一下。
“在802里面,一个堆杂物的……仓库里找到的。”
林晓鹿的声音还有些发虚,“被几件……几件带着暗红色污渍的旧衣服压在最底下,找了好久……”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血渍。
楚文武接口补充,脸上还残留着后怕:“我们找到车刚想出来,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继父,突然回来了!浑身酒气,走路都打晃,差点就撞上我们!”
他比划着当时的惊险:“幸好仓库里有个大铁架子,我们三个赶紧躲到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陈奇也跟着点头,心有余悸:“那家伙在外面翻箱倒柜,嘴里骂骂咧咧的,吓得老子魂都没了,生怕他一掀帘子……”
“后来……是那个小男孩……”
林晓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他好像……故意打碎了一个杯子,响声很大,把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引过去了。”
“然后……我们就听到外面传来很响的……打骂声,但那孩子……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
林晓鹿闭上眼睛,仿佛不忍回想,“等外面安静下来,那个男人又骂骂咧咧地走了,我们才敢出来。”
为了掩护他们,那个小小的身躯又承受了一顿毒打。
林晓鹿胸口像是压着巨石,几乎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成了帮凶。
“他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他自己。”
肖靳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稳得没有波澜。
“恐惧无法自救,反抗才有生机。他摔碎杯子,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他自己内心积攒了无数次,却始终不敢迈出的那一步。”
肖靳言的话语像是一束冷光,穿透了林晓鹿心头的迷雾。
她怔怔地看着肖靳言,看着他平静而笃定的眼神,心头那股沉重的负罪感,似乎被轻轻托起了一些。
林晓鹿慢慢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下来。
是啊,那个孩子,或许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尝试着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林晓鹿对着肖靳言,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肖靳言没应声,只是将落在林晓鹿身上的视线移开。
恰在此时,走廊拐角处,802那扇破烂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小的身影迟疑地探出头,正是那个脸上带着新伤的小男孩。
他怯生生地望着这边,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面包。
青年周云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松开了宿珩的手臂,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去。
他的脚步虽然还是很虚浮,但和19楼相比,现在的每一步都踩得更稳。
小男孩看着这个陌生又隐约熟悉的“大哥哥”走近,攥着面包的手指收得更紧,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躲回门后。
青年周云在小男孩面前缓缓蹲下身。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轻碰了碰小男孩脸颊上那块最刺目的青紫。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睫毛扑簌着,却没有躲开。
下一刻,青年周云猛地张开双臂,将那个瘦小的、遍体鳞伤的身体,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把脸埋在小男孩单薄的肩膀上,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化作撕心裂肺的痛哭。
那哭声里,有无尽的委屈,有迟来的安慰,有跨越了十几年光阴,终于能够触碰、安抚的……自我怜惜。
小男孩僵硬地被抱着,小小的身体先是绷紧,然后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那只没拿面包的手,笨拙地拍了拍青年周云不断耸动的后背。
宿珩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奇看得一头雾水,他捅了捅旁边的楚文武:“哎,这……这谁啊?怎么回事?”
不等楚文武回答,林晓鹿已经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了然:“那是十九岁的周云,在拥抱八岁时的自己。”
陈奇张大了嘴巴,看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又看看电梯里那半颗被遗弃的狰狞头颅,再想想24楼那个麻木的男人。
他好像……突然就懂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心头,陈奇沉默地低下头,攥紧了拳头。
哭了不知多久,青年周云才缓缓松开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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