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不至于吧?”
明晏仍在搓手,主动揭开了他的伤疤:“你这双手杀过多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修罗场是什么地方,下四场建在魔教总坛云洲的大雪山里,两年一轮,最快也要八年才能活下来升入人道场,但这些人仍是奴籍,只有继续往上爬到天道场、得到教王的恩准后才能彻底脱籍,你特意跑到我身边来,不就是想找机会立功好向教王邀赏吗?”
“我真的冤。”时浅无奈地低下头去,“我说了那天撞你只是想摆脱侯青调去外洲,你总不信我,我其实也不想来你身边碍眼,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明晏冷冷地扫着他:“你到底哪里可信了?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满嘴胡言乱语差点害死我,现在更是一个满手血污的屠夫,从头到脚都不可信。”
时浅辩解道:“小时候也没骗你,北边人少,逃脱的机会更大。”
明晏提到这事面庞便是一沉:“没我你早被毒死了,什么生门都要变成鬼门,上次你咬死自己没错,但时磐好歹是你爹,你认贼作父的时候,可有想过他的颜面?时家满门忠烈,最后落得个色令智昏的骂名。”
这句话像鞭子抽在时浅脸上,但他眼里依然沉静:“那时候年纪小,求生是本能。”
“活着什么滋味?”明晏逼问,“当初是你要死里偷生,兴冲冲地跟着教王漂洋渡海,其实一头撞死在诏狱,不比沦落进修罗场强?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想求生吗?”
“不求了。”时浅冲他笑了起来,好像根本无所谓,“这是你想听到的答案吗?”
明晏微微失神,他第一次在这个总是笑吟吟的跟屁虫身上感觉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明明在笑,时浅的半张脸却埋在阴影里,阴郁,孤戾,像一口看不到底的枯井。
他是真想羞辱这个人,想拿出全世界最恶毒的言语,只要让时浅感到不适,自己都能开心。
然而现在,时浅乖巧服帖,像一条被驯服的忠犬,让他索然无味。
“哼。”明晏嘴角勾着奇妙的弧度,逞强道,“我爱听,说多点。”
“好哥哥,别玩我了。”时浅毫无温度地提醒,“今时不同往日,你我都是寄人篱下,你过得不如意,我过得也不是滋味,最近不太平,我们好好相处,胜过两败俱伤。”
两人沉默下去,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明晏思考着对方口中的“不太平”,不好眀问,片刻,他从架子上心烦意乱地拿出绿翡翠烟斗,又用银针从盒子里挑了些烟丝点上。
烟雾缓缓升腾,缭绕在他妖气的眉眼间,那样的脸仿佛真的能夺去人的魂魄。
时浅不喜欢烟味,但喜欢看烟雾中这个人。
如果说九年的明晏是烈日下盛放的向阳花,那么现在,他就像墙角下阴影里一朵快要凋零的罂粟花,危险又诱人。
明晏闭目思考,他想找个借口把时浅引到蓝凌那里去,好给他私下求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过了半个时辰,明晏有了主意,他掩唇咳了起来,越咳越严重。
时浅看着半身笼在烟雾中的年轻公子,好心道:“你病得不轻,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为好。”
明晏边咳边笑:“无所谓了,反正也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时浅上前按住他手上的烟斗,蹙眉:“自暴自弃不好。”
明晏放下烟斗,给他指了个方向:“拿药,三层那个白色木盒。”
时浅照做,打开柜子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药丸,转头道:“只剩两颗了。”
“咳咳,咳咳。”明晏撑着站起,边走边道,“快吃完了吗?”
时浅下意识地脱口:“这是什么药?”
明晏的嘴角挽起了淡淡的笑意,长长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猾的神色,借机介绍起来:“梦华散伤身,虽然太医院给我送了药调养,但也只是一些安神镇痛的东西罢了,不管用,我只能私底下另寻他法。”
时浅挑了挑眉——他才怀疑明晏的药有问题,这么快对方主动摊牌了?
这倒更像是藏无可藏,索性利用他把私下吃别的药一事公开,好让教王放心,证明自己并没有隐瞒什么。
时浅心里这么想,嘴上若无其事地提醒:“这药哪里买的?你歇着,我去帮你拿。”
明晏嘘声道:“那位大夫不是个省油的灯,和你们魔教有些过节,我得自己去拿,你帮我保密。”
时浅狐疑地看着他。
明晏却伸手摸了摸他左耳上的红风莲耳坠,叹道:“鬼医蓝凌你听过没?”
这个名字让时浅也倍感惊讶。
明晏压低声音:“汀州药王谷的弟子,神医丹霞的师弟,蓝凌,不过前几年他私自破坏魔教的红风莲后逃逸,之后就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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