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美人怒了,看乌峰那家伙的眼神也毫不留情,但却没有当众发作,只又抬眼往座下扫,泱泱人群中看到了谁,于是她抬手一指,启唇道:就他吧。
谢青山愣住了,雾山君因为输了赌约,心中不爽,也不顾忌在场还有掌门和其他几位峰主,抚袖飘走了。
谢青山从那天起成了雾山君的徒弟,本是他选师,师却选了他。
命运如此。
如此命运。
雾山君是个脾性古怪的师父,想起来了教教谢青山剑法,想不起来时谢青山连她影子都见不到,行踪不定来去随心。
谢青山对此也颇为无奈,他本不是个过分循规蹈矩的人,但和他这师父比起来,他却像是个古板的徒弟。
后来雾山君在某日闭了关,临走前给谢青山一本心法和一本剑法,全是她自己自创的,她让谢青山学她的剑,又说他若是学的快了,可以去宗门的藏书阁借书看,里面有她以前旧作,之后不过多解释什么,转身就要走。
“真人…”谢青山没忍住叫住她,没唤她师,只是下意识所为,兴许在他眼里雾山君比起是他的师父还是更像那个独来独往的雾山君。
谢青山问她:若…徒儿不解?
不解?雾山君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头一次在谢青山面前笑了,她笑完,这才对上谢青山略显迷茫的眼神,雾山君嗤笑:徒弟聪颖,本座信你。
谢青山愈发不解了。
可他还是按雾山君的意思学着,学着学着,中途乌沢有天还来找他,因为拜师以后他们又都各自忙碌起来,准确来说,只有乌沢在忙,谢青山一天里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多了,多到他经常会去寻些门内事务处理,让自己忙起来,人一忙,见的人也多了,许多人都喊他谢师兄。
乌沢与他匆匆说过后作别,谢青山看着青峰顶上的云海,他想,这下面还有什么?
谢青山用了一年时间把雾山君的心法看透,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真的就这样学会了,天资如此,怪不得雾山君说他聪颖,原是指这些。
但谢青山却仍觉得哪里不对。
不好。
他每每碰见其他弟子都会与他们打招呼,帮别人的忙,练剑,打坐,再与熟悉的朋友隔段时间交谈几句,可他还是觉得不对。
晚上屋外刮风,环境一安静下来,风的声音就在夜晚显得更突兀,呜呜在外面吹着,衬得谢青山的呼吸更明显,他连自己的呼吸如何都听得一清二楚,月色廖廖,谢青山想:原来他是觉得寂寞了。
后来某天,雾山君突然又带回一个徒弟,不是从宗门大比里选出来的,也不是打赌又输了,是个不属于这里的孩子,眼睛里流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戒备。
谢青山觉得心里一跳。
那孩子看他。
棠花一样的眸子,直白地看着他的眼睛。
……
那孩子身上还有伤口,他像羔羊,像幼兔,像月中捞出的玉,赤条条,白晃晃,眼里全是人间的月,发丝倾散,如同挽一朵柔顺的花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雾山君漫不经心地玩笑道:青山,这是我给你捡来的师弟,叫阮软。
捡来的?
谢青山细细记住这个名字。
他也是雾山君捡来的?
恍惚中,谢青山觉得自己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给我?
谢青山往前一步,走到阮软…这个孩子面前,他那样小,要仰着头看他,纤细的颈很脆弱,仿佛一碰就要弯折,谢青山心头一软,他弯下腰,对阮软伸出手,向他介绍自己。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兄了,我叫谢青山。”
阮软的眼睛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指,一眼不发,半晌后,小孩的眼睫微颤,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搭到了谢青山手上。
很软,有些冰凉。
谢青山握住他,感受到自己心底越发的喜爱。
师弟。
他弯弯眼,想。
师弟。
从今天起,他有了一位师弟。
名唤阮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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