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乐曾经过问自己,江修成知道林盈对他的母亲、对他的所作所为吗?也许知道,也许一知半解。那江修成又知道被送去京城之人过得如何吗?或许他明白,或许他装不懂。
一切“无知”与不作为,只是源于不在意。
然而不管过往如何,经过今天这一遭,幼年的孺慕也好,少时的希冀也罢,都将坠落谷底,化作尘埃。
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没什么可伤怀的。
他的父子缘分,就只能走到这里。
江怀乐抿了抿茶,茶中添了白菊,花朵被水浸透,渐渐沉入杯底。
其实江修成的提议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甚至说,有些巧合。
他昨晚刚发现端倪,想进京查探母亲的死因,结果第二天江修成就送上契机。他若是要去京城,必须得有路引,而南方边境刚经历一场战事,江南一带包括临陶在内这些时日都对路引严格管理,他很难在不惊动江家人的情况下独自上路。就算他一个人顺利到达京城,在本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须找到时机混入本家。而如若以“质子”身份为机,去往京城本家,那么一切都可顺水推舟。
江怀乐讽刺一笑。某种意义上,江修成作为父亲的确给儿子送上了一份大礼。
江怀乐侧过身和江修成对视,装作无知道:“那么,父亲打算送谁去京城呢?”
江修成一愣,他没想到话到这份上长子居然还不曾觉察,但他有求于人,只好按捺下怒意,从旁侧击:“这……怀杨要赶考,若是高中那便得入官场,自是不能。”
“那尼姑庵里的那位呢?”江怀乐勾唇:“当年我母亲可以,如今她不行么?”
江修成额上渗出汗珠,勉强道:“她、她是妾室!你母亲是、是正妻!当年本家也是看在巧柔是正妻的份上才肯答应,两人怎可混为一谈!”
“哦——”江怀乐拉长声音:“原来父亲还知道,她是妾室,而我母亲是正妻。”
“你!放肆!”江修成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在临陶江家威风惯了,何曾被人这般指责,对方还是自己一向任打任骂的亲生儿子。之前和小儿子的谋划都被江修成丢到一旁,厉声道:“只是让你去京城,你有什么脸面百般推脱?!京城那是什么地方,是贵人云集的宝地!本家在京城经营多年,你若去了还能亏待你?我生你养你,哪怕你生而不祥都没弃你于不顾,甚至还让你随怀杨入书塾念书,如今这就是你回报江家的时候!”
一直在旁沉默的江怀杨此刻也插话:“大哥,若不是我身有功名,必会以己代之!只是家中如今确无比你更加合适的人选,只能委屈一二。更何况大姐姐她如今孤身一人,你若去了,她也能有个依靠。”
江怀乐瞧瞧江修成,又瞅了眼江怀杨。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必要时推出来的工具。
他抿唇:“适才父亲也说了,我生而不祥。既然如此,父亲送我去京城,就不怕本家人误会父亲的用心么?”
“这……”江修成顿时被问住了,他瞟了江怀杨一眼,可父子两人多年认知难以更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反驳之语。
好在江怀乐也没让他们回答的意思,多问一句也只是想看看父子两人失语的模样。在一片静默中,江怀乐点了点头:“我可以去京城。”
柳暗花明,江修成眼睛一亮,刚想开口,江怀乐却立刻补充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明天便启程。”江怀乐目光移向江怀杨:“只要父亲同意我明天出发,我就去京城。”
***
江怀乐的条件意想之外的简单,江修成父子自是连连点头,江修成更是生怕长子反悔,立刻赶去临陶县令处替儿子办路引,忙不迭将长子和本家信使送上前往京城的马车。
江怀杨向郭夫子告假,让婢女备了些衣物,兴冲冲往城外而去。
家里碍眼的大哥终于走了,还是去做“质子”,这种天大的好消息他当然要告诉母亲,说不定母亲心情舒畅,病也就好了。
马车一路疾驰,不到正午江怀杨就瞧见了尼姑庵的正门。
尼姑庵常住的并不只有被各家送来的女子,还有一些负责看守的婆子,这些婆子个个体格健壮,打起架来便是瘦弱些的男子都敌不过。江怀杨提前着人和婆子们打了招呼,待他到得门口,已经有婆子把林盈扶了出来。
“娘亲!”自林盈被送来庵中,江怀杨还未寻得机会来探望。时隔半月见到母亲,他又是欣喜又是感慨,匆匆上前拉着林盈打量。
林盈看上去比往常瘦了一圈,但脸色却比在江府养病时康健,江怀杨不免讶异:莫非城内传言来此处修行可以包治百病是真的?
江怀杨不知,林盈心里可是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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