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想急切踮起脚,拉得喻念弯下了身子,他的小手贴向喻念眼侧的皮肤,温暖的、柔软的,“爸爸,不哭。”
“爸爸没有哭哦。”喻念轻柔摘下了他的小手,送到嘴侧亲了亲,喻想便又凑过来在他脸上连亲了好几口,好像觉得他有点儿难过,努力地在用喻念过去安慰他的方式安慰着他。
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跑出房门时,喻念才收回了目光,等看向梁悬想时,发觉他还盯着门口,表情柔和。
他不知道现在对方究竟拥有着怎样的记忆,他看到了他脖子上模糊翻张的伤口,看到了沉寂的腺体,听到老严说的“坏掉了”“发炎”之类的字眼。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在上城区见到他时,那样光鲜矜贵,身边站着善解人意温柔漂亮的未婚妻,不是前路亨通吗,为什么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为什么还要烧得模模糊糊地找到这里叫自己念念呢?
他趴在对方颈侧,却一点儿味道也闻不到了。
“你的腺体到底……”
“念念,”梁悬想却打断了他的话,“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繁想”孤儿院比过去还要破旧,铁门上挂着枯死的树藤,只用条铁链粗略缠着,里面是影影绰绰的树影,像撑开一把巨大的伞,覆在这栋破旧的建筑上空,遮蔽了天光,看起来冷清阴森。
这里过去或许是很多失去亲人的孩子生活的温馨港湾,或许曾经萦绕着欢声笑语,墙角的树、青藤与其间住着的孩子的青春年纪等长。
只可惜最终人走楼空,青春落幕,这里也落上了岁月积淀的尘埃。
梁悬想看上去像是随时要倒下一般,喻念却不敢再抬眼去看他苍白病弱的脸,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喻念仿佛能透过他的单薄的外套看到里面映衬的瘦弱病骨。
他从墙角压住的生锈铁盒里翻出了一把小的铁铲,轻车熟路,仿佛过去来过这里一般熟悉。
喻念跟着他走到院子里最高大的那棵树下,梁悬想蹲下了身,像是有些吃力地摇晃了一下,喻念有些紧张地跟过去,便见他抬头对自己笑了笑,接着低头开始用铁铲铲着树下的泥土。
只是或许记错了位置,他有些气喘起来,“可能树又长得更粗壮了,和小时候丈量的距离不太一样了。”
喻念接过他手里的铁铲,往离树根更近的地方挖,直到触到一个铁盒。
上面挂着把密码锁,喻念看着梁悬想有些吃力地转动着数字,手指颤得像个病重的人。
“02062210,”梁悬想说着,“小的时候,妈妈一直让我记住这串数字,我想大概是要用到这里的。0602是我妈妈的生日。”
喻念想着那串数字的顺序,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接着听到梁悬想问:“原苓阿姨的生日是1022吗?”
像是巧合一般,喻念点了点头,梁悬想却没再解释。
盒子打开了,即便那把锁表面已经斑驳生锈,即便挖出那个盒子的人只长成了一棵病弱欲倒快要枯死的树,他还是遵从与舒莹的约定,在长大后的某天打开它了。
里面掉出了一沓照片,落在新挖出来的泥土上,好在最近都是晴日,没有雨水,喻念捡起最近的那张,抖落上面的尘土。
两张青春稚嫩的少女面庞,都带着笑,左边那个自信明丽,对着镜头笑得自然,右边那个却带了点儿羞怯,肩侧斜卧着根麻花辫。
左边的那位少女头发微卷,眉眼和梁悬想十分相似,而右边分明是少女时原苓的模样。
“妈妈以前在孤儿院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只是后来她嫁到了上城区,我们就很久没见过了。”
“妈妈,那位上城区的夫人很喜欢你做的裙子,说以后都会固定买的。”
“妈妈,夫人问有没有粉色的纱裙料子,到了春天她想要定制一条这样的裙子。”
仿佛天光乍破,伞盖漏了缝隙,筛进一缕阳光,照亮了两人在的小小一块儿天地,带着温度打在身上,像是透过时光无声抚慰的温暖的手。
“念念,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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