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在笼里若无其事地舔爪子。
陆洗旋即开怀大笑。
“适才……”林佩转过身,目光与陆洗相接。
“得罪了。”陆洗上前行礼,笑着解释道,“妞儿是我在川西时用一条鱼干聘得的,没见过世面,更没见过你这般精致人物,一时好奇才越了规矩,你放心,日后我定好好调教它。”
林佩回礼。
二人正式见面。
——“陆大人,我便是本阁左部堂官林佩,林知言。”
——“陆洗,陆余青,以后是右部堂官,承蒙关照。”
他们之前也曾见过,但那是地方官进京朝拜的场合,没有深交。
这回林佩仔细打量了陆洗的样貌。
这人的五官生得标致,鼻梁高挺,下颌棱角分明,一双眼眸明亮多情,带着淡淡笑意,既让人感到亲近,又不敢轻易逾越。
他的扳指上镶嵌着一枚鸽蛋大小的呈正阳之绿的翡翠,戴在他手上显得清透若冰,大气自然,品格正好。
陆洗道:“知言,适才你想说什么?”
林佩笑了笑:“不经意瞥到陆大人的诸多藏品,光顾着追猫儿,还没来得及观玩,可惜。”
陆洗顺势相邀:“你既来了,何须开口,我应主动与你介绍。”
林佩道:“好事。”
众人见此都松了口气,叹林佩镇静自若,也叹陆洗坦然大度,这番误会换作别人只能尴尬收场,放在左右丞相面前竟然一时瑜亮。
陆洗先从一张竖幅山水画说起,是前朝大家翰林画师予川居士之真迹。
画中山势巍峨,四面江水如带,中央奇峰突起于雾霭蒸腾之中,气势雄浑。
题词是《最高楼·寿秋水》——银河水,洗得世间清,山色雨余青。
林佩凑近看。
“居士作此画时年十八,尚未成名,却已绘出川河浩瀚之气。”陆洗道,“我常以此自勉,青衿之志,白首方坚,人应当坚守初心不为所移。”
林佩凝视江面的一处波纹,忽道:“果真是这里。”
陆洗见所指之处,笑了一下,款款道:“此处笔法与别处不同,不过瑕不掩瑜。”
林佩道:“岂止瑕不掩瑜,居士后来对弟子谈起过这幅画,说当时半醉半醒,不小心溅洒了一滴水,水被山风一吹晕开这一抹,却正显出雾霭蒸腾,是故他给这画法起名‘醉扶摇’。”
陆洗道:“看来你喜欢这画。”
林佩道:“是幅好画。”
陆洗道:“我把此画送你可好?”
此言一出,画中的风云就像动了起来。
林佩出于与文人墨客交流书画的兴致说到这里,但他很清楚自己所在之地不是画社诗社,而是天下权力中枢之地。
“陆大人的心意我领了。”林佩踱步门口,平淡地笑了笑,“无奈隔壁我的那间屋子是个草堂子,画若收了,挂哪儿都显突兀。”
陆洗道:“知言何出此言?”
林佩道:“林某人没有什么爱好,不养花鸟虫鱼不摆器物,不挂字画不用香,一向如此。”
陆洗顿了顿,面上笑着,伸手便抓住林佩的衣袖。
珠帘摇晃碰撞。
林佩抬起眼。
陆洗道:“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赔礼道歉。”
林佩道:“何故道歉?”
陆洗笑道:“喏,你的衣服被我的妞儿抓成这样了。”
林佩下移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子上确实有好几道破损的口子。
陆洗立时松开手,躬身赔礼。
林佩深呼吸一口气。
手里的纸团早已被汗水染湿。
他无法分辨陆洗的话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知文辉阁以往的清静一去不复返,二人之间的羁绊从此刻便开始了。
*
到任第二日,陆洗又给文辉阁大大小小的官吏都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来自北方地区的特产。
几个小书吏前脚还在议论嘲讽,后脚收到好处立刻殷情起来,说陆相富贵雍容慷慨大方。
这之后,文辉阁的风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左右两间书屋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林佩每回掀起竹帘都要看到一道来自对面金丝楠木的光,他被这道光唬住,又只好坐回去,用堆积如山的公文镇住心境。
*
二月天气转暖,屋檐墙角有些杂草冒了出来,望去绿意盎然。
吏部尚书杜溪亭来找林佩谈官员考功之事,往右边看了一眼,笑道:“远见金光闪耀,走近才发现是右边那间屋子照出来的,不知陆相在办的是什么差事,见的都是哪个衙门的人?”
杜家与林家同为开国封赏的公爵之家,杜溪亭与林佩同住东长安街,是从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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