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光照射进来,使得顾墨迟的眼睛泛起水波涟漪,不知是挑衅还是示弱,又或者是诱惑,顾墨迟抱着那堆衣服,身上早就染上了秦醉的味道。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像一只潜伏的受伤的猎豹,他展示自己的伤处引起同情,放松警惕,然后再出其不意咬断猎物的脖子。
秦醉抚上刚才被抓痛的手,往前几步走到床边,低头就能看到顾墨迟的头顶上有一颗小小的发旋。
秦醉说话声音放得很轻:“顾墨迟?”
顾墨迟:“嗯。”
秦醉口干舌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下意识伸出手,手堪堪悬停在顾墨迟的头顶上空。
他不知怎的突然道:“不是你的错。”
屋内的空气诡异地停滞片刻,又以一种奇妙的姿态缓缓流淌着,呼吸声,摩挲声,顾墨迟头埋进那些给予他安抚的花丛,没有香味,但是他却觉得鼻腔里充满了某种神秘气息。
他对这气息上了瘾,没有就会抓心挠肝,日思夜想,有了就不会,心会落下来。
呼吸渐渐急促,顾墨迟声音闷闷沉沉,他面无表情:“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出去吧。”
秦醉坚定道:“我不出去。”
顾墨迟眼里是浓浓的嘲讽,他紧盯着秦醉,试图看透他的心,“留下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事都干不好,不就是被oga袭击了吗,因为这么点小事又吐又闹的,像个神经病躁狂症。”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全招呼到自己身上了,自己哪最痛就往哪下死手,小刀子毫不留情地往里捅,捅得血肉模糊,看的人心惊肉跳。
秦醉心跳漏拍,“你只是病了。”
“对,我有病。然后呢。”顾墨迟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眼皮耷拉。
然后?然后有病治病,药不能停呗。
这画面其实很诡异,诡异里又带着点搞笑。
两个人狼狈地对峙,秦醉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手上拿着沾满血的纸巾,顾墨迟头埋在那件奶酪图案的白色t恤里,这个视角可以看到顾墨迟纤长的睫毛是以怎样的频率和方式在颤动。
两人站的很近,看的却很远,脸上的两个孔,一眼望不到头。
秦醉鼻血不留了,大着胆子坐下来,道:“有病就治。这没什么的,我陪你治。好不好?”
他手放在那颗柔软的脑袋上,像是安抚孩子的母亲,动作轻柔,带有明显的安抚意味。
临时标记的效果残留,顾墨迟没有推开他,反倒默默地往那个方向挪动身体,似乎天然吸引,又像是情绪作祟。
他从没有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
alpha天生强大,软弱无能是不被允许的,不管怎样,一定要身居高位才能出众。
无休无止的学习,比较,竞争,不被允许放弃,不被允许哭泣,最后连表达的欲望都被抹杀。
也许正是这样的观念导致顾墨迟失去了对世界的实感,从外围感受不到碰撞和疼痛,从内感受不到不满和欲望。
他一边抗拒和他人建立联系,一边又为自己独自一人感到深深的绝望无力,渴望得到救赎,于是矛盾地满世界寻找,寻找什么?不知道。
像一只没有线的风筝,脚不着地。
直到有一天他撞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过是众多人中的一个,跟着人群笑笑闹闹,没什么特别的,顾墨迟站在阴影下看着他的背影,可他突然回头看到了自己。
然后向他走来。
他牵起他的手说:“怎么一个人在这?”
他一如往常推开,但这个人很奇怪,被推开了也不走,只是坐在他的旁边,笑着看他。
一种灼烧的快感从里到外渗透了他,他感到痛苦,但更多的是快乐,疯狂的快乐。
不知何时,他的锁骨上串了一串锁链,很重,重得他落地了。
风筝不飞了。
贪恋一个beta的温柔,是不对的。
可很好,管他对不对。
顾墨迟面无表情地流泪,黑色的瞳孔不透光,看上去阴森鬼气,他抓住秦醉的手腕,像一只沼泽里爬出的厉鬼。
他说:“我不让情人陪我。”
他说:“我的病只让我老婆陪。”
人潮汹涌,你是我和世界唯一的强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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