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温小满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多不少恰好是早上七点。
她整个人像是吃了十香软筋散一样,手上顿时软绵绵的没了力气,喷壶就这么吊在手指上。清亮的水流从小孔里喷撒在胡萝卜上,显得很水灵新鲜,就连上面的泥巴都象征着这是刚拔出来的。
“烦烦烦!”温小满嘴巴宛如机关枪一下子蹦出三颗语弹,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歇。
她从石板下面拽出两个沉甸甸的大麻袋子,鼓囊囊的东西将麻袋颜色抻得泛白,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也因为使力而爆出来。
看着称上显示的数字,温小满再系好带子,弯着腰把前一天晚上装好的蔬菜给拖出去,地面上滑出两道水痕。
菜市场的水泥地一年四季都是湿的,哦不,准确的说,是各种水渍混合出的脏水。
腐烂的菜叶堆积在一个角落里,然后淌出甜腻的酸臭味。
那布袋倒是把外界的腐臭和里面的新鲜隔绝成两个世界,温小满把菜放到楼梯口,一摸口袋发现没东西,又回到摊位去找账单。
她有些近视,但又不爱戴眼镜,只好弯着腰摸瞎一样去搜摸账单。温小满总说只有读书的人才适合戴眼镜,比如她的妹妹余小水,至于自己不必多花几百块,还不如去门口买两斤牛肉涮火锅呢。
才刚一软下腰背,两根细长的手指就夹着一张薄纸递到她眼前。
余小水一只手给她递账单,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葱,高瘦干净的模样跟这个菜市场完全不融入。
“给。”
还是这么简短的话。
温小满已经习惯她这个妹妹的性格,能说一个字的绝对不会蹦出两个字,能翻个白眼就绝对不会说个“滚”字。
她甚至有时候怀疑学校的食堂是不是有毒,把余小水的嗓子给毒坏了。
“你好好在这看摊,记得这小葱和香菜都是一块钱一小把,然后这个小白菜是——”
“小白菜是二块五,菠菜四块五,土豆一块二……”
余小水抬手扶了一下黑色镜框,慢悠悠地抢答温小满告诉过的菜价,语句流畅,不急不慢像是在背诵诗句。
温小满听着价格,一角钱都没说错的,看来高三生的脑子就是好用,说一遍就记住了。
“那我先去送菜了。”
“她的单?”
温小满的眉头立马拧起来,砸了咂嘴,挥手扇了一下麻布袋子,像是把气发泄出来,手心扬起一阵风,袋子便发出闷响。
“对啊,一想到天天都要见她我就想从这二楼跳下去,送个菜她还要挑三拣四的,没见过这么难搞的顾客,天天呛我又要在我这里买菜,你说这种人脑子是不是有点缺陷。”
余小水不急不慢把剥好的小葱放回摊位,“那今天我送。”
温小满拒绝,“算了,你好不容易放假一天还是别到处跑了,这体力活和脏活还是我自己干吧,大概半小时就能回来,如果不记得菜价给我打电话,或者问旁边的摊主嬢嬢。”(1)
余小水依旧没说话,沉默就是应声。
交代完毕,温小满回到楼梯口,这菜市场有两层楼,她的摊位便是在二楼。
她两手提起布袋子,上半身微微往后倾,整个人咬着一口劲儿麻溜地冲到一楼,脸涨得通红,又急急地喘上一口深气,再把菜都塞上三轮车,她抬手拍了拍菜,说了句“别闹”,才拧了把手开车。
县城的这场末夏的雨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淅淅沥沥的不肯下个痛快,似是要与这座城缠绵到底。
温小满骑三轮沿着滨河大道走,左右都是居民楼,抬头再往上看一点就是远处的群山,山缘朝着天际泼着黛色,而天空又朝着这座县城倾泻蓝雨,处处都是青蓝的影子。
最高的一座山上用混合材料拼出两个大字:南岭。
温小满从牛仔裤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账单,上面潦草地列着客户的蔬菜需求,这才是一张真正的“菜单”。
总价的下方划了两条粗线,标记着一个五角星。
三轮车开到路尽头再左转就能看见一家双面玻璃门大开的餐馆。
温小满走进“夏家私房菜”,店里很干净,一面白墙上铺满菜单,大理石的地板反射出天花板的吊灯光,刷漆的木桌子很亮堂,哪哪都好,空荡荡的店面只是没人在。
温小满穿着湿哒哒的雨衣,任由无形状的衣服乱贴在自己身上,湿发扒在脑门上,活像个从水池里刚爬出来的水鬼。她站在门口,把同样是湿润的布袋子往里拖,她扯着嗓子喊里面的老板:“诶——”
“喂!那个卖菜的!”
闻言,温小满无语,今天怎么总有人打断她说的话。
一只白生生的胳膊撩起旧布帘子,老板从后厨走出来,她扎了一个侧边的低丸子头,硕大的素耳圈挂在耳垂边时不时晃着
喜欢捡回失忆死对头后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捡回失忆死对头后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