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清楚有多疼，却不明白这种急性子的人为什么会有天籁。人群纷纷围拢上去，他挪了挪脚，被一笔送上门的“巨款”挡住去路。
“我靠琴鸟！你嘛呢？！”
“别他妈告诉我，你用出洋相的方式通知我们你来东晨了？！”
“徐学长你没事吧？”
“学长你还好吗？”
“咚地一声我还以为谁掉池塘里了，老徐，头没事吧？”
又是捡拐杖又是拽胳膊，当然也有涨红脸憋不住大笑的。仰面朝天摔倒很难看，徐闻枝眼冒金星地被扶坐起来，摸过后脑勺看了看掌心，没见血。
“两条腿走路的都生怕摔个狗吃屎，你倒好，一条腿跑得飞起。”
“明明四条腿好吧，不过折了三条，哈哈哈哈——”
“我话在嘴边刚要提醒你慢点，结果出口成了妈的。”
“风风火火形容你一点都不亏，逗死我了。”
“学长你的拖鞋。”
化解尴尬还是调笑找补对徐闻枝来说很简单，但他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没心情应付。
他朝一圈认识不认识的一一道了谢，被搀扶起来后又道了声谢。笑归笑，都挺有善心，还帮他把身上的雪从头到尾拍打干净。
等热闹散了，徐闻枝拄着拐杖原地站了几秒，随后捞过帽子，吃一堑长一智似地慢慢往前走。
连下一整天雪的地面不脏，但被来回踩踏后也没多雪白，重点着力的臂肘和屁股上都有划痕。
秦彧落后几步跟上他的步伐，视线落在向后蜷起来的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要掉不掉的拖鞋影响了视觉，总之晃动时那条腿有点微微打颤。拄在拐杖上的双手也有点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冷。
“徐学长。”
“少触我霉头。”
语气挺不客气，秦彧不怒反笑：“后脑勺确实能磕响头，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的姿势也确实丢人，我能理解你想沉塘的心情。”
往前走得背影很狼狈落魄，秦彧猜他不会搭理，但没想到一副好嗓子在这种情境下也能编排出一场听觉盛宴，很像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人生就像一场在迷雾中前行的征途，丢人现眼是突如其来的巨石，它绊倒了我，让我惊觉脚下的路有多崎岖却激不起惊涛骇浪，它不再是简单的社会性嘲笑，而是一种艺术性表达。”
徐闻枝回头，白色卫衣帽缘遮住了他一半面容：“就像你站在星月夜的画前观察色彩情绪和独特笔触时，你敢说你懂梵高吗？”
秦彧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身后，从店铺打过来的亮光里去看阴影里的笑。
半个笑容莫名有种故作神秘的感觉，他有点好笑地说：“不懂，就像不懂穷人说的破财消灾。”
徐闻枝往前面摔倒的地方看去，想到什么，他忍着疼艰难地摸了摸裤子口袋。
秦彧走到旁边：“一部手机最次也得三千吧，配一本书能赚多少，五千？”
“瞧瞧，少爷连损人都没办法大胆的损，”徐闻枝斜眼看他，“财富限制了你的想象，没想到点灯熬油配一本书只赚两千，更没想到手机也他妈有五百的，还是二手。”
秦彧一脸的难怪，徐闻枝没心情再给他解闷，顶着胯凑了凑：“穷鬼的世界多难让人置信，拾金不昧是个好孩子，想来也看不上一颗糖当酬谢金。”
秦彧拿出手机左右看了看，黑色，边角掉了点漆，几个大写字母翻译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
他凑近徐闻枝的裤子口袋，停顿两秒松手，手机滑落进去坠了坠单薄的布料。
这时候但凡有同情心的人都会搀扶一下，更不用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可秦彧跟在身侧不为所动。
走到明德食府门前他倒是没有再冷眼旁观，拉开厚重玻璃门让徐闻枝先进。
餐厅有小半个食堂那么大，环境和饭菜的味道普普通通，主要干净。来这吃饭的不止有学生，还有宿管阿姨和大爷。
角落桌子坐了三个时尚大男孩，能进影视学院的长相自是不必多说，论坛上也都能对得上号。
他们穿得也并不夸张，相反很简约，但架不住一眼能看出质地，更何况前面还走着一个比他们更像影视院的，所以徐闻枝夹在中间很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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