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应天行听见这句话当时就红了眼眶,哽了哽,对他说:“你回家了,孩子,我是你的爷爷,日后你便跟着我吧。”
“爷爷……”
“你叫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
“那我给你取一名。”应天行沉吟了一会,他抽出剑,把茶水向天一抛,锐利的剑刃挑过流水,把水珠打成轻薄的雾,“剑挑流水,碎如扬尘,你记好了,以后你便叫应流扬。”
……
即便这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亲情。
即便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假的。
可是他有名字了。
当他有名字的那一刻起,漂泊无根的人就像是踩在了实地上。
床前的应天行面色青白,双眼紧闭,已没了气息。
这一刻,应流扬忽然觉得走了十年的实地碎裂了、崩塌了。
即便这十年他也走得小心翼翼。
应流扬没来得及见上应天行最后一面。
应天行的最后一句,还在念叨着应劫。
应流扬跪在床前,望着应天行已无生息的脸,落不下泪来,也喘不过气。
“你们都出去。”
楼容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挥退了所有人。
整个屋内只剩下应流扬和他。
桌前的蜡烛已经要烧到底,孱弱地扑朔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楼容川冷冷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应流扬连头都没有回,他跪在床前,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一点麻木。
直到楼容川上前,一只手扣住他的命门。
“我们倒是很有缘,少宗主是你,十年前的人也是你。你记不记得?你掰断了我的指骨,我可是疼了好久好久。”
右手指骨。
楼容川足足有半年使不上力,握不稳剑。
楼弦把他丢到养尸地,逼得他为了保命,硬是用左手杀出一条路。
修长的手指搭在脖颈,就像捏住一只蝼蚁一样,只要把灵力贯进去,就能轻易取他性命。
他却因应流扬的麻木而心生不满,厌恶地皱了皱眉,狠狠往前推了一把,“说话!”
命门被扣得生疼,呼吸也受到阻碍,直到被猛地推了一把,应流扬这才回过神。
“十年前……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才……”应流扬艰涩开口道。
楼容川捏住他的脖颈,从身后迫近他。
明明是很亲昵的动作,吐出的话语却带着入骨恨意,无比冰冷:“剑挑流水,碎如扬尘,好一个风流无双的少宗主。”
当楼弦告诉他真实身世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猛地浮现出那日花灯会下,应流扬挑了朵花上来的画面。
这般恣意洒脱,这般潇洒不羁。
而自己这十年,在北境苦寒之地,在养尸地待了足足十年!
他本该是应流扬这样的人。
他本该是……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应流扬只觉得压在自己背脊的力量像是有千斤重,勉力撑着不让自己前倾。
前面是应天行未凉的尸身,他不想惊扰。
乐安城那样的地方,这十年,溶溶一定过得很屈辱。
因为他也差点要被卖去那样的地方,价格已经谈好了,只是他逃出去的那天,捡到了无埃令。
偷走了本该属于溶溶的十年。
他听见楼容川恨恨道:“你过目不忘,怎么会忘记我的脸?”
“……”
“你在乐安城是故意的对不对?”
“不是。”应流扬反驳,他下意识想回头看他,命门却被扼得更死,他无法回头,也看不清楼容川的表情有多阴鸷。
剧烈的疼痛传上来,他不敢再动,只能徒劳解释:“我……我想帮你。”
那夜确实是意外。
楼容川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声音都高了几分,他质问道:“你帮我?你凭什么帮我?我会这样不是拜你所赐?”
窒息的感觉随着指腹的用力愈发明显,应流扬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对……不起。”
楼容川只觉得这样的道歉令人生厌。
凭什么?他凭什么轻易的道歉?
就好像,把他这十年在鬼楼的苦难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楼弦是他的外公,却对他异常严苛,没有亲情,没有疼爱,八岁起他便在生死之间徘徊。
只有变得更强,才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极端环境下失去性命。
楼弦说,他的洗心换骨身是从应劫那里继承而来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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