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信洲走进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内，房门一关，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
屋内陈设简陋，白炽灯光线惨白，桌椅的投影显出死板的黑，整间屋子都透出沉沉的暮气。
路信洲大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中年男人的对面。
投影线将桌面斜割成黑白分明的两半，二人对视，却其实都看不太清对方的眼睛。
先开口的人是路信洲。
“只有你一个。我以为按理事会的做派，会有一大帮老头子挤在这间屋子里等着跟我废话。”
理事会长没什么波动地回道：
“你以为理事会的人只会逞口舌之快？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人类早在三十年前就灭亡了，哪还有你今天什么事。”
只有荣光不再的人才会偏执地抓着当年的丰功伟绩絮叨个不停，路信洲没有与丁焘争辩，他冷淡道：
“你说得有道理，但现在不是三十年前。在我看来，三十年足够让英杰变成懦夫”
林榆的便笺被路信洲拍到桌子上，他以审讯的口吻冷肃质问：
“纸上的内容是否属实，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丁焘拿过那张纸，草草扫了一眼，面上依旧没什么波动。
“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狡辩的。
“我承认，改造C区和转移污水皆出自我的属意，但污染扩散确实令我始料未及，是我错误估计了事态的严峻程度，本该在B区发现污水时采取更彻底的处理措施。”
如结寒冰的视线在那张满是岁月沟壑的脸上停驻，路信洲问：
“面对C区如今的面貌和无数受害的普通民众，你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片刻后，丁焘叹气道：“我深表遗憾。”
只是遗憾，甚至没有悔恨或痛惜。
闪着银光的配枪被毫无预兆地抽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丁焘的眉心，路信洲冷冷道：
“身为军事执行官，我的职责是维护基地秩序，清除所有威胁集体安全的隐患，你所做的事足够按危害基地安全罪处以死刑。”
“诺亚需要理事会长来维持稳定，但既然你给基地带来的危害已经大过贡献，你与任何普通居民都并无不同。”
中年男人眼中的郁色加深了两分，但他没有闪躲，只定定地坐着，看向枪口后方执枪人锐利的眼睛。
“你不会杀我的，没必要拿没上膛的枪指着我，我还没老到会被一把空枪吓住的程度。”
回应他的是子弹上膛的清晰声响，路信洲面无表情地道：
“你想太多了，只是担心走火而已。”
二人对峙，片刻后，丁焘极僵硬地扯了下唇角：
“杀了我，你还怎么证明你不是失败品，001号？”
路信洲的瞳孔出现了一瞬间的颤动。
只有极少数理事和路信洲本人知道，在新枝计划破产后，管理层不仅决定销毁所有失败的实验体，还对是否要销毁001这唯一一个看似成功的实验品进行了投票表决。
当时存在一种声量不小的意见，说001是所有实验体中智商最高的，不排除他有完美模仿伪装出高尚人性骗过众人的可能性，若真如此，001才是最危险的。
如果路信洲做出伤害他人的事，当然能说明他是失败品，可该怎么才能证明他的品性并非伪装，这完全是个无法证实的悖论。
最高管理层进行了秘密投票，路信洲是在后来才知晓当时的投票情况的。
据说，投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名理事最早投出了赞成票，认为应当给001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余大部分理事刚开始都持消极态度，留下001的风险太大，凭他的能力，他必然会成为维持人类堡垒的最关键一环，其他失败品的惨案还历历在目，谁也没法完全相信，001真的会与那些强大的杀人怪物截然不同。
直到当时的理事会长常行谦做出了预言，说他预测到001会成为为人类而战的最强战力，并且公开投出了支持培养001的第二票，投票的风向才发生了逆转。
最终，赞成票与反对票形成了7：6的局面，路信洲得以侥幸存活。
因此，对于路信洲而言，上任常会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讲，路信洲一直坚持要完成所谓的使命，也有不想让常行谦预言失败的原因。
从回忆中抽离，路信洲看向丁焘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他索性承认：“我确实证明不了我是不是失败品。”
枪口稳稳地指着丁焘的额头，虽然动了杀心，但路信洲并没有立刻动作。
他在衡量各方面的因素，综合局势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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