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江皖鸢握住她的手,"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拿第一!"
易绱的手在她掌心里微微颤抖。窗外传来同学们的嬉笑声,越来越近。她轻轻抽回手,把素描本塞进课桌:"也许吧。"
放学时,天空又阴沉下来。江皖鸢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时不时偷瞄易绱。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即将下雨的天气,正专注地解一道数学题。
"那个..."江皖鸢绞着手指,"今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易绱头也不抬:"嗯。"
"我的伞...忘在家里了。"
这次易绱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江皖鸢:"所以?"
"所以..."江皖鸢眨眨眼,"能不能再蹭你的伞?"
易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随你。"
走出校门时,雨已经下得很大。易绱撑开伞,江皖鸢立刻钻进去,这次她特意注意不让头发甩到易绱脸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密集的鼓点。
"今天..."江皖鸢开口,同时易绱也说:"你..."
两人同时停住。江皖鸢笑起来:"你先说。"
易绱摇摇头,示意她继续。江皖鸢深吸一口气:"今天那些女生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觉得你很好,真的。"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们脚边汇成小小的溪流。易绱的脚步顿了一下,伞微微倾斜,挡住了从侧面吹来的雨丝。
"谢谢。"她说,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转过第二个路口,江皖鸢突然停下:"今天换我送你回家吧。"
易绱皱眉:"不用。"
"就当是还昨天的人情。"江皖鸢坚持道,伸手去拿伞柄,却不小心握住了易绱的手。两人的皮肤都是冰凉的,接触的地方却像有电流通过。
易绱松开手,把伞让给她:"...谢谢。"
这次轮到江皖鸢举着伞,她不得不抬高胳膊,身体不自觉地往易绱那边靠。两人走得很慢,仿佛在刻意延长这段共处的时光。
"到了。"易绱在一栋老式公寓前停下。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黑暗像一张大口等着吞噬什么。
江皖鸢把伞还给她:"明天见?"
易绱接过伞,犹豫了一下:"要上来坐坐吗?雨太大了。"
江皖鸢眨眨眼,心跳突然加速:"可、可以吗?"
易绱已经转身走进楼道:"随你。"
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江皖鸢跟着易绱爬上狭窄的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走到四楼时,一阵刺耳的争吵声从门缝里钻出来。
"你跟你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男人沙哑的吼声伴随着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闷响。
易绱的手在钥匙扣上顿了一下,指节发白。她转头看向江皖鸢,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江皖鸢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困兽般的无措。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江皖鸢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易绱深吸一口气,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格外清脆。门开的瞬间,一个玻璃杯在她们脚边炸开,碎片四溅。
"你还知道回来?"客厅里站着的中年男人双眼通红,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手里还攥着半瓶白酒。当他看到江皖鸢时,表情凝固了一瞬。
易绱挡在江皖鸢前面,声音比平时更低:"爸,这是我同学。"
男人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向沙发:"又带人回来?跟你妈一样爱显摆是吧?"
江皖鸢看到易绱的后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客厅里弥漫着酒精和某种腐朽的气息,茶几上堆满外卖盒和空酒瓶。墙上原本挂着相框的地方只剩下四个突兀的钉孔。
"去我房间。"易绱拽着江皖鸢的手腕快步穿过客厅。江皖鸢瞥见厨房水槽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碟,和地板上几道像是被什么重物拖拽过的划痕。
易绱的卧室像是另一个世界——整洁的单人床,书架上按颜色排列的书籍,窗台上摆着一排多肉植物。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咒骂声变得模糊起来。
"对不起。"易绱背对着江皖鸢整理书桌,肩膀的线条僵硬,"你不该看到这些。"
江皖鸢不知该说什么。她注意到易绱床头柜上倒扣着的相框,和墙上用图钉固定的一幅铅笔素描——画中的女人有着和易绱一样的眉眼,微笑的样子让人想起春天的溪水。
"那是...你妈妈?"
易绱的手指在相框边缘停留了一秒,最终没有把它翻过来:"上个月走的。"她说得很轻,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爸说她跟别人跑了。"
窗外雨势渐大,雨滴重重砸在玻璃上。江皖鸢突然注意到易绱书桌抽屉没有关严,露出一角医院的诊断书——"轻度抑郁症"几个字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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