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血腥手段夺来神权的女巫雷厉风行,谁也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白岄望向不远处的王城,其实这座城邑也病了,病了二百余年,重病沉疴,大概是谁也救不了了。
或许也该一把火烧了才干净。
“巫箴,你在这里啊。”巫隰在白葑的陪同下寻到族邑西侧,“贞人命人送了口信来,关于年末的合祭。”
白岄回头望了一眼焦土之上的废墟,向巫腧道:“在我离开殷都之前,这些病患还请巫腧照料。”
十二月为殷历新岁,应举行一次对于过往所有先王的大合祭,专用于祭祀的牢与小牢需要经过特殊饲养,毛色特殊的三牲也不易寻找,还需准备鲔鱼、美玉、海贝、鬯酒这些祭品,如果神明和先王想要的是舞乐,也需预先排演。
离岁末还有三月时间,确实该提前准备起来。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变故,实在有太多事需要向神明和先王细细汇报。
王与巫尽皆更替,曾经邦畿千里的大邑,如今被困于外姓诸侯之间,许多贵族离开了殷都,民众们惶惶难安。
在祭祀上取消周祭,恢复岁祭,逐渐排除人牲作为祭品,也令早已习惯于此的巫祝们很不适应。
微子和贞人涅都很重视这次岁末的合祭,希望借此安抚殷都的人心。
“说起来,你还在替阿屺治疗那些病患啊。”巫隰看着族邑内往来的巫医,“你事务繁忙,其实任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早已没人在乎那种病了。”
“那是兄长的遗愿,我想为他完成。这些事都是巫医们在尽心处理,我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白岄接过记有占卜结果的书册,问道,“过去追随巫繁的那些主祭,近来如何了?”
巫隰笑道:“巫离替你养的那些鸟儿,动不动就爱扑人,着实把他们给吓坏了,现在都乖得跟小羊似的。你这一旬没有去过宗庙,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那次岁祭,白岄引来群鸟,扑向谁便选谁做祭品的事,实在太震撼,也太恐怖了。
他们原本跟着巫繁去看热闹,想不到亲眼见到巫繁他们惨死,当时白岄的目光实实在在地落到过他们身上,若非贞人涅及时上前阻止,谁知道白岄会不会让鸟群也扑向他们。
白岄沉默了片刻,“……我明日就去一趟宗庙。”
“那我提前知会他们,到时候可不要在大巫面前仪态有失。”巫隰不欲在白氏的族邑内多留,又说了一些祭祀的事务,告辞欲走,“哦对了,我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那位邶君也在往这边来,还挺焦急的。”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巫祝上前来,“巫箴、主祭,你们谈完了吗?邶君来了,要请他进来吗?”
“不必,我过去见他,恰好送送巫隰。”
霍叔处的车架停在白氏族邑外,他正倚着车架打量族邑内来来往往的巫祝和巫医。
“邶君亲自前来,是有要事?”
霍叔处笑笑,见白氏族邑内气氛和谐,白岄看起来也平安无事,放下心来,语气转为轻快,“哦没有事,我今日去邶地,听仆从们说起,你已有一月没有至邶地居住,不知你在殷都是否遇到什么难处,因此来看看。”
先前他将白岄接到邶地居住,每日天亮命车马送白岄至殷都,至日暮又将白岄接回邶地。
一月前留驻邶地的官员向他汇报过,白岄将暂回族邑居住,不必再派遣车马接送。
可她总是不回邶地,又没有一点消息,令霍叔处隐隐有些忧心,不知白岄是否遇到危险,连消息都无法传出,最后决定还是亲自来看看。
巫隰尚未离开,道:“原来邶君不知。王上命巫箴继任为大巫,主持神事,近来事务繁冗,因此巫箴或留居宗庙,或居于白氏族邑内,无暇前往邶地小住。”
霍叔处瞪大了眼,又惊又喜,“我早就说过,由你做大巫,实在是当之无愧。此事可有报给兄长?听闻他近来旧疾缠身,时好时坏,听到这个消息,一高兴说不定病就都好了。”
白岄答道:“已命信使回报丰镐了,多谢邶君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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