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尚冷哼一声,她倒是将万事都安排妥当了,话说到这个地步,确实他也没什么理由再为难白岄。
可说到底,对于这些脾气古怪,行事莫测的主祭,他仍然是一个也不信的。
“时刻记得你的身份,你如今是周王的大巫,不再是殷都的主祭,不要肆意妄为。”落下这句警告,吕尚径自离去。
“太公也是出于谨慎才这样说的,不要放在心上。”召公奭叮嘱道,“巫箴,你独自留在殷都,应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切勿急进。”
白岄点头,“我知道了。”
丽季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岄,三公还要去与王上议事,我们先走吧。”
周公旦叫住了她,“巫箴。”
“周公还有什么事?”丽季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如果是和太公一样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周公旦没有理会丽季的失礼,向白岄道:“你和太公之前的提议,王上并没有采纳,你留在殷都期间,不要随意伤害殷民。”
白岄瞥了他一眼,“我是太史寮的属官,只听命于王上和召公,似乎并不需要执行周公的命令吧?至于王上最终是否会采纳我和太公的提议,还未可知。”
“不是命令。只是劝告,或者说是请求,你当然也可以当作没听到。”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民众和百工。但巫祝和贵族,我不能保证。”白岄转身随辛甲离去。
巫祝最初就是为了实现人们的心愿和请求而诞生的,在殷都,巫祝会向所有请求者提供帮助,即便并不完全认同他们所求的内容。
召公奭无奈叹道:“周公,既然巫箴改变了主意,这总是好事。只是太公说的不错,巫祝的性子确实古怪得很,这样难以捉摸,要让人如何相信她呢?”
与她据理力争,无法撼动她丝毫,甚至还会被她那套似是而非、强词夺理的说辞给绕晕。
可向她服软请求,她反而答应得如此容易。
回到族邑时已近日暮,白岘已收拾好行装,正与葞在各处照看病患。
白岘对于照顾病患一向抱有十二分的热情,动身在即,他向葞巨细无遗地交代各个病患的情况,后续该用什么药物、如何治疗。
“葞,你可要时常带给我消息,说说这些病患怎样了啊。”
“放心吧,阿岘,我会委托信使给你带信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学字、学药、学针法,也曾在困境中相互扶持、排解对兄姐的思念,虽然并非同族,一向亲如兄弟。
白岄在后面跟着他们慢慢地走,向照看病患的族人们询问情况。
“巫箴。”白葑跟在白岄身后,远远看着正与葞交谈的白岘,“你让阿岘返回丰镐,却将葞留在身边,为何呢?”
“我不想让阿岘涉险。至于留在殷都,是葞自己的意愿,我不想过度干涉他的决定。”
白葑反对,“但阿岘毕竟是巫箴的继承者,他应当跟着你,学习巫术,也学着如何成为下一任‘巫箴’。”
白岄不语。
白葑抬头望着渐渐收去的暮色,群星正一颗颗陆续在夜幕上点亮,“还是说,你并不想让阿岘成为下一任‘巫箴’?他和周王的那些医师们,似乎走得太近了,族人之中颇有微词。”
“我还听闻,你要让葞成为巫师,随你一道处理事务。葞确实很敬重阿屺,当年前往西土之际也对族人照顾良多,但他毕竟并非我们的同族,这样的安排实在不妥当。”
“葑,你知道的,父亲一向是说一不二的。”白岄侧头看向他,“我也是如此,已经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白葑叹口气,“阿岄,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可这里是殷都,流言甚多,族长又不在,一旦族人因此起了疑心,内忧外患,于你很不利。而且贞人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更会刻意前来煽动。”
煽动族人对白岄的不满,或是对白岘的不满,或是煽动白氏族人与葞的族人之间的隔阂。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看似深厚,却又浅薄,往往一点微小的芥蒂,便能生根发芽,长成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那就先去挑动敌人的关系吧。”白岄神情轻松,“让他们去疲于应对,自然就没有时间来给我们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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