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岄从屋内取出一把蓍草,“你今日学的是筮法,便演示给我看吧。”
“我……”白岘垂着眼接过来,他早间确实去学了,但没过一会儿族人们便陆陆续续到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学这些,叔父要去安顿族人,自然没时间看住他。
白岘硬着头皮将蓍草分出两堆,先拿起其中一份夹在手指之间,一份一份地放置。
或许是太紧张,又或许是过于生疏,他一松手,尚未分完的蓍草从指间滑落了下来。
“啊,这次的不算,我、我重来!”白岘手忙脚乱地去捡掉落的蓍草,又将一旁尚未开始分堆的蓍草拂了下去。
“阿岘。”族长拍了拍他的肩,“卜筮乃是神事,即便你心中没底,也需表现得冷静沉着。”
白岘哭丧着脸抬起头,望向白岄,放弃了弥补,直接认错,“我近日没有练习,确实手生了。”
白岄横了他一眼,“比你在殷都时更差了些,看来这一年来不进则退。”
“我心里难受,学不进去嘛。”白岘凑上前,拽住她的衣袖,“姐姐已回来了,那我就好好学,我保证。”
“我给你五年时间,好好学习卜筮、星占种种,不得懈怠。”白岄摊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五年之后,阿岘便是大人了,到那时……”
“姐姐,我不要做‘巫箴’!”白岘抓住了她的手,认真道,“我会好好学的,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姐姐要一直做‘巫箴’,不要再那样离开我了。”
族长叹口气,但这世事并不由人。
白岄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族长望着白岘走出去的背影,“阿岄还是不忍心训斥他啊。”
“叔父不也一样吗?不然阿岘何至于一年来还松懈了许多?”白岄摇头,“我并非不忍,只是希望阿岘能够继承兄长的遗愿。我不想让阿岘继任为巫,而希望他能专职于医。”
她说的轻轻巧巧,似乎根本不担心族人会反对这样的决定。
“既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阿岘?”族长不解,白岘若知道了姐姐的主意,只怕连做梦都要笑醒吧?
“前路未明,他又是心里存不住事的性子,说早了,反而弄巧成拙。”白岄俯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蓍草,在案上分作几堆,一边演算一边道,“且那也不是什么好走的路,阿岘得让我看到他的决心才行。”
睡下没多久似乎天又亮了,白岘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头昏昏沉沉的,所以说他才不喜欢看星星啊。
案上摆着几株发蔫的小草,是白岘前来丰镐的途中,于野草丛中采集而来。
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植物,或许能用以治疗疾病?
想到这里,白岘一把抓起那些野草,推门而出。
他与白岄一同住在宗庙附近,屋舍是土木结构,墙面抹成细腻的白色,木制的框架则刷了红褐色的生漆,与不远处的宗庙颜色相仿。
他直奔白岄的住处,“姐姐——咦?不在?”
望了望外面的日影,才刚过平旦,这么大清早,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丰京,白岄能去了哪里呢?
“唔……难道在族人那里?那怎么不叫上我啊?”
白岘眨了眨眼,或许是姐姐见他睡得熟,不忍叫醒他?
朝阳正从东侧升起,白岘披着金红的阳光,他将怀里的小草们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看。
灿烂的光线映亮了草叶边缘的细小绒毛,好像在散发着荧荧的光彩。
“真好。”白岘轻轻嗅了一下被阳光蒸腾出来的微苦的植物气味。
他是真心喜欢这些神奇的草木,只是这样一株小小的不起眼的野草,经过和其他药物配合,或许就能为人解除病痛,这可是比巫祝们那些装神弄鬼的“神迹”更了不起的事。
在他看来,远古之时有神农氏尝百草,教民以稼穑、医药,白氏本是神农氏的后裔,从事医药本就是理所应当。
兄长当时也很认同他的想法,认为应将为医一职从巫祝之中分出单列。
不过这些歪理,他是不敢向严厉的姐姐分说的。
喜欢大巫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大巫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