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迟,小骗子,原来昨日答应与他成婚,不过是缓兵之计!
“王爷?要不要把落姑娘……请回来?”
这个“请”字,不用说也知道是哪一种“请”。
顾榄之犹豫了。
昨日在船舶上,她与那位侍女的对话都被他尽收耳中,北陵以芸姨娘的性命为要挟,让她孤身一人蛰伏在他身边,最终目的是为了偷凉州的防城布局图。
是以,昨晚他以婚事试探,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定居凉州,她才允得毫不迟疑!
当年胡族入侵中原,顾家迁都建邺,而沈家却留在了洛州,自此两方划水而治,互不侵犯。
南朝虽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乔家军的骁勇,迁都建邺后国力依旧不容小觑;而北陵因地域原因,三番五次遭胡人入侵。
不得已,沈家只好求助南朝,以沈述为质子,长居建邺,换乔家军主力扎根凉州,抵御胡族。
有了乔家军的扎营,北陵这才得以喘息。
然,凡事皆有利弊。
乔家军的驻扎,让大半个凉州被南朝尽收囊中,南朝独有的防城布局图,更是让北陵无从下手抢回地盘。
如今北陵撅起,沈述又回归洛州,若是再偷得防城布局图,夺回凉州,南朝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成为北陵一统北方的垫脚石,南朝天子岂能容忍?
新帝顾云辞与顾榄之情同手足,在太上皇驾崩期间,遥王叛乱,顾榄之日夜兼程,跑死了数匹战马,才守住了南朝正统。
是以,顾云辞明知林落迟留在顾榄之身边不怀好意,可碍于顾榄之是个情种,也依旧纵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林落迟没做任何伤害南朝的事。
如今,她偷了承安王印章……
顾榄之抬手捻了捻眉心,内心有些焦躁。
他承认,他有难处,带林落迟回南朝,新帝会想尽办法阻止二人成婚。
新帝可以允许她做个侍妾,做个奉命唯谨的金丝雀,只要她乖乖听话,新帝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林落迟,她做不到,她不可能弃芸姨娘于不顾……
“王爷?”
门外的问询声将顾榄之的思绪拉回至眼前。
他喉头动了动,不自觉握紧双手,嗓间桎梏着,硬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门外人以为房内出了什么状况,“砰”的一声踹开房门,入眼是顾榄之盘腿坐在小榻上的落寞身影。
“王爷?”对方轻唤一声。
顾榄之没有抬头,他低垂着眉眼,墨发垂在肩膀两侧,盖住他如玉般苍白的脸颊。
他张了张嘴,哑着嗓音道,“无事,派人护着她,若她去见沈述,就放了吧,别让她回来了。”
将士怔了怔,但他依旧拱了拱手,“卑职领命。”
放了吧。
三个字一道出,顾榄之只觉心脏上密密麻麻皆是酸楚。
与其说是他大度,不想新帝为难,不如说是他胆小,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背叛。
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上天能给予他的最大恩赐了……
可是,早知道,早知道一切来得这般匆忙,昨日在泸城游逛时,他就该好好待她的,他该多给她一些温柔的……
好遗憾啊!
房门轻阖,四周再度陷入静谧,顾榄之抬手抚了抚,将衣襟处抓住了褶皱。
钝痛感无法缓解,头疾也愈发严重了。
似有腥甜涌入肺腑,顾榄之强撑着不适下了榻,转身绕过屏风。
里间的大床上还残留着她的幽香,他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缩进锦被,贪恋着榻上早已冷却的温度……
“天真冷。”
他轻笑,蓦地想起年少时她诵过的那首诗,一行清泪沿着眼尾没入鬓角,转瞬不见了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顾榄之从睡梦中惊醒,枕边的泪渍已然干涸。
他觉得有些昏沉,抬起手臂支起上半身,这时,门外再度响起了叩门声。
依旧是那个将士,他气喘吁吁,“王爷,落姑娘……她并未去寻沈述,而是推着一车黄梅回来了!”
顾榄之眸光闪了闪。
下一刻,他几乎疯了般匆匆掀开锦被,连氅衣都未来得及披上肩膀,便仓促拉开房门!
墨发垂在身后,他只着了单薄的衣衫,月白色里衣随风飘荡,如月下谪仙。
他如众星捧月般翩然而至,悄无声息地坠入那片金灿灿的花海。
眼前,是小女娘香汗淋-漓的模样。
她单手擦了擦额角,并示意顾榄之去看,“我跑遍了整个泸城,终于把所有的黄梅都搬过来了,你看!根已经包好了,店家跟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活到我们回建邺,到时候,我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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