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兽挣扎起来,似乎在与体内白绫对抗,粗陋的鱼尾拍打翻滚,水花溅起足有数尺高。
但很快,湮兽就败下阵来。
它的肚子猛然炸开,四散的血花和碎肉中,白绫从湮兽尸首中飞出,大片血色染红了绫身。
白绫似乎是有些嫌弃血污,竟没有第一时间去攻击谢寒惊,而是再次浸入池中,涮了涮自己。
谢寒惊趁机向着池水深处而去。
白绫洗净自己,再一看,谢寒惊已在茫茫黑雾中不见了踪迹。
*
花琅的心随着时间的点滴流逝而愈发提起,谢寒惊仍是不见踪影……
她身后的新弟子们已然规矩地排成队,被何文州带领着前去授印大典。
队伍最前的燕容回过头,微微睁开眼,长如密羽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何师兄不叫上她吗?”
何文州随他的视线一同看去,看见是花琅的背影,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解释道,
“小师叔心系池中弟子,等到试炼彻底结束,她自然会与我们汇合。你身为第一,按规矩,会由小师叔亲自为你授印,放心吧。”
小师叔,他早就知道了。
燕容勾笑,她不也骗了他。
外门根本就没有叫雷施姝的人,他在入门第一日就询问过了,不知道这个青莱小师叔,费尽心血编造谎言,究竟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袖子下的手还握着那颗被细细裹起的储灵石,微微溢出的灵气将他的半边衣袖烘干。
燕容最后瞥了一眼只留背影、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的花琅,便沉默着随何文州一同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不久,鬼池中就遥遥出现了一抹微光……
在池边站定的花琅循光看去。
谢寒惊全身湿透,莲瓣玉光暗淡,勉力照亮了他的面容,几缕墨发贴上了他的脸,淡冷眉目有了几分人气,仿佛是画中人物走出卷轴一般。
谢寒惊抿紧唇,忍住想要变成原型甩毛的冲动,湿哒哒的头发尤在往下滴水,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微微抬眼,便看见伫立近岸的一截眼熟裙摆。
裙上玉珠泛着温润的光,银线穿过珠子又潜回裙身,朵朵精妙绣花跃然裙摆,犹如宫裙主人一般仙姿绣韵。
宫裙女子似乎已经在池边站了有一会了,过长的裙摆已经沾染上了点点泥泞。
花琅看清来人五官,又见谢寒惊只是略有狼狈,并无什么明显伤口,终于放下了提着许久的心。
花琅往前走了两步,直至半只脚都悬在了池边上。
她看着持莲涉水而来的谢寒惊。
在倒数的时间中,花琅俯身,心急地伸出手,正要接过谢寒惊手中快要败去的莲花时——
变故突生,滔天魔气自池中央涌出,瞬间吞噬了二人。
浓稠魔气中,花琅的指尖停滞一瞬,重又触及莲茎时,皖光莲便以一种不可挽回的速度枯萎下去。
莲瓣枯碎,飘落时轻得不可思议。
玉简最下方刚刚浮现的“谢寒惊”三字,也如这满池莲花般转瞬即逝,湮灭成了轻盈碎光。
谢寒惊的名字消失在记载通过弟子的玉简上。
而这场试炼,已经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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