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侨说:“别这么客气,是我们应该做的。”
陶玖和孟侨彼此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林露全然没有铺垫,但也因此轻松了些。如果早晚要聊到这里,还不如更早进入正题。
“是我一直把现实想象得太美好了,”林露叹了口气,“我以为中年危机只会出现在那些普通女人身上,我以为只要做模特能保持漂亮脸蛋和完美身材就不会被淘汰。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年轻女孩,她们拥有的不止是没有皱纹的脸,还有充沛的活力和强烈的好奇心。我不是说这些精神多可贵,我的意思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们廉价。”
“我拍一件衣服要五百,新来的模特八十块钱就心满意足,有时甚至好几个人欢天喜地争抢一个名额,像是抢闪闪发光的金子。始终漂亮又如何呢?从不屑竞争的那天开始我就失败了。”
林露自顾自地说着,更像是发泄不满,忘记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女生也在她所描述的“廉价”里,她只想要敞开心扉一吐为快。
这些语言里有陶玖尚未理解的东西,她听得心不在焉,丝毫没有品尝出那句“从不屑竞争的那天开始我就失败了”里某种预言般的不同寻常。她只是一圈圈搅动杯子里的拿铁,雪白色奶沫勾勒的漂亮拉花被搅散,像是四分五裂的云。
回到寝室时,陶玖发现只有赵流萤不在,等到很晚她才回来,却一句招呼都没打就说身体不舒服要先睡觉。第二天上课赵流萤又比所有人都先走,下课也没有等她,除了必要的交流外都装聋作哑。
再迟钝也会发现赵流萤在刻意冷战。陶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种种猜测只指向一个结果,她不信任自己。
陶玖可以理解,再好的朋友间都会有秘密,但两个人的关系真的至于变成这样吗?她对当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恼火,却还是克制住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想找个机会彼此沟通。
终于在周三下午,另外两个室友约好一起逛街。两个人离开后,寝室只有陶玖和赵流萤。
她们心中都藏着隐隐约约的挫败感和怨气,但都因此未曾发觉对方的反常。没等陶玖开口,赵流萤抓起背包就要往外走。
坐在椅子上的陶玖将身体扭向她:“你去哪里?”
“问这个做什么,你要收集情报吗。”赵流萤停下脚步。
陶玖感觉大脑有几秒钟的宕机,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寂静中赵流萤慢慢转向她:“我去找张恺。”
“你等他真的分手,再……”陶玖皱着眉,谨慎地提出建议。
陶玖似乎是在担心她,如果是从前她能够理解这份担心。可是最近赵流萤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任何表现出对她否定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草木皆兵。
“等什么,等他分手?陶玖,你道德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未必吧——我觉得你是能够理解我的。陶玖,我们两个天生就是好朋友,一个在做小三,一个在乱搞。”赵流萤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眼神突然变得轻蔑起来,言语中有了挑衅的意思。
在话说出口的时刻她就预感到了自己会后悔,可是她觉得胸腔的火焰如果不顺着哪个出口燃烧过去,自己只会在白色的滚滚浓烟中窒息活活憋死。
气氛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这里就会凝固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沉默了好一阵,陶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感觉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身体在不可控制地发抖,声音也在颤着:“我从来没觉得你做错事,也随便你怎么想我。”
“去死吧陶玖,你在装什么?”赵流萤攥紧拳头逼视着陶玖,看向她的眼睛里像是有黑色火苗在跳动,阴沉得有些发狠。
清晨的北京。
厚重的窗帘把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昏暗阴沉的房间只能听到陈姝野熟睡时安静的呼吸。
她又做噩梦了,眉头紧拧,额角是湿淋淋的冷汗。
睁开双眼时有一滴泪水迅速滑过脸颊,梦里的画面仿佛正出现在眼前。陶玖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数不清多少道鲜血淋漓的刀痕,刺眼的猩红色覆盖着纹身线条。有一瞬间陈姝野觉得陶玖的本意并非割腕,只是想像划掉试卷上的一个错误那样划掉这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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