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学校是在三月,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变化。操场、食堂、教室、老师、同学,表面上都和年前一样。有时候看着镜子,陶玖会觉得自己也没改变。她还是木讷又寡言,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赵流萤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分手了?”陶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无助地点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呀,你还会再遇到更好的人。”——好像安慰失恋的朋友就只有这一句话。
怎么会没什么大不了呢,我每个呼吸都会感觉到疼痛。如果能和身体对话,她只想一直重复:“别再这么痛苦了,求求你,让我能喘口气,让我能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
爸爸刚出院,身体却还是没有完全康复,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不能工作。妈妈翻箱倒柜找出几张保险单,却发现几乎都在几年前就过期了,写着“人身意外获赔百万”的保单全都变成没用的废纸。家庭的重担完全压在了妈妈身上,她不得已拿出存折取出十几年前的存款,却还是十分单薄。
为什么本来可以很幸福的爸爸妈妈要生出她这样的小孩?面对白发爬上鬓角的父母,陶玖没办法说出来自己又在“心里很难过”。抑郁症的药好贵,她不想吃了,更不可能花钱再去看心理医生。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不是十八岁,自杀的念头只会让陶玖在心里更记恨自己一笔。
一切全都这样生硬地熬过去,咬着牙挺过去。强迫自己穿上衣服走出寝室,强迫自己听课看书,强迫自己和同学交流说话。尽管做这些的时候还是感觉心里在不停地往外渗血,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牢牢插在心脏里,浓稠的血液一滴一滴不受控制地流淌出去。
她不会再去找穆医生了,可是倾诉的习惯却还是如烙印般存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陶玖会对赵流萤说一说这些。但难以启齿的部分总是被她下意识地藏起来,能讲出口的反而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们分开是因为,她对我不好。”
“可是她从前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所以我还是会想念她。”
“她好像一直居住在我的脑袋里,怎么都没有办法赶出去。”
……
每隔几天,赵流萤就会听到陶玖说类似这样的话,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她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起茧了。终于有一个自习后在操场散步的夜晚,赵流萤忍无可忍地大声反问陶玖:“差不多得了吧?真的想她就去找,不找就别想了,结束能不能彻底一点,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我是你的情绪垃圾桶吗?”
“对不起。”陶玖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垃圾桶”三个字像是寒冷锋利的匕首在她身上狠狠刺了进去。她感觉自己好讨厌,全身上下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很讨厌。
赵流萤却在情绪爆发后又愧疚地解释:“不是,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是我没有完全坦诚。陶玖用力憋住眼泪在心里默默说,那些讲不出口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敢再回忆。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影响到你的心情。
过了几天,陶玖买了昂贵的糖果礼盒送给赵流萤作为道歉,赵流萤也立刻回赠给她一份同样价钱的礼物。两个女生用同样笨拙却真心的方式恢复了友谊,只是陶玖再也没有讲过她的心事,她像是一座压抑的冰山,随时在等待被路过的巨大船只撞裂的边缘。
这样坚持了四个月,在快到学期结束的那段最压抑的时间,陶玖开始频繁地梦见陈姝野。在梦里,她终于有了不用咬紧牙关煎熬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不应该这么对我?哪怕你对我有一丝歉意,你怎么会这样不管不顾地丢下我。”在与陈姝野重逢的梦境里,陶玖总是在哭着重复这几句。
酒红色的长发和美丽的五官让陈姝野依旧看起来像高贵的人鱼公主,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她的神情很温柔,漂亮的眉眼舒展着,但嘴角却很僵硬。她没有笑,在陶玖的记忆里陈姝野总是笑着面对自己的,所以尽管是算不上凶的表情,却也让陶玖感到被冰雪包裹一样的冷漠。
“我现在救你,那以后呢?离开你的时候,你会再死一次吗?”陈姝野的眼神像是结了冰的湖水,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哀。这些语言很痛,陶玖想,她究竟有没有在嘲笑我。
“你原谅我了吗?”陈姝野问她。
陶玖茫然地抬起头:“原谅你什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原谅任何人,我总是希望别人可以放过我,我希望我的心可以放过我。”
醒来的时候,眼前却并没有出现陈姝野,只有每天都同样要面对的太阳。只是阳光照在身上仿佛没有温度,甚至是冰冷的。
整整一个学期的魂不守舍让陶玖几乎丧失对生活的一切欲望。好几次饿到胃部痉挛抽搐,她才想起来要去吃饭。放假回到家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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