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偶尔也坐在那想念父母,听婆婆说我母亲曾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才女,怀我的时候十分爱吃梨子,我父亲便亲自在院中种下了这颗梨树,娘亲希望我能永远像梨花一般立于枝头娇嫩洁白,便为我取名莫离枝。婆婆还是喜欢叫我梨子,或许这样的名字在乡野之中才更衬一些。如今果树已亭亭玉立,我也吃了它好几年的香梨,只是在我未记事起,母亲便病故了,父亲消沉了几年后也不知去向。记忆中父亲少言寡语,似乎不是很喜欢我。我从小乖巧听话,从不惹是生非,以至于至今也不明白他抛下我的原因。
我扭头看向婆婆那花白的发丝,心里有些酸楚,婆婆将无父无母的我拉扯长大也是十分不易的。如今我已是16岁了,更是想要替她分担许多。我打算明日去北街的学堂找份差事,前天见学堂正在招工,洗涮打扫我应该是可以的。而且可以明目张胆的偷学先生的课了,岂不一举两得?思绪越想越多,睡意全消。我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去高墙上坐坐,看看月亮。
“啪咚”
窗外的院中似乎有什么掉落,我正疑惑着,“啪咚”又一声从窗外传来,我转头看看婆婆,她似乎已经睡实,我蹑手蹑脚的爬到窗边,“吱呀”一声,慢慢拉起窗棂。夹杂着梨花香气的风忽得扑在我脸上,我不禁眯起眼睛,睡意本就不浓,被这么一吹更是清醒了不少。待风歇了,我才慢慢抬头望去。
只见月光之下南墙之上,似乎坐着一袭白衣的什么人,那又像是一身里衣,月光把布料照得近乎透明。这才看得清他双腿耷拉在墙头上,微垂的双脚竟没穿鞋袜,墨色长发披散在身侧遮挡了面容,微红指尖捻着一朵盛开的梨花。他默默的坐在微风里,单薄的像一片宣纸。
他是我这16年来从未见过的那类人,这隐世的村庄里谁的里衣会如此洁白,谁的头发可以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虽看不见脸庞却不得让人联想出模糊的美貌来。我承认,比起猜疑,我更是被这幅美人图深深吸引住了。
“啪咚”一声把我从晃神中惊醒。只见他拨弄着树上的大片梨花。因为他的动作,树枝开始摇晃起来,一些还未熟的青梨就这样被可怜的摇下树去。
糟糕,我的银子还藏在那树上,他莫不是个盗贼?也没人说长得漂亮的人不能偷窃啊!?我急忙跳下床塌,拿上竹竿往院中跑去。
“喂!谁在那!”我本想气势汹汹的质问对方,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生怕吵醒了婆婆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那人听到动静身子一颤,竟转身躲到了梨树后面去了,这小贼真是狡猾!我藏钱的树洞就在他抬手可触的地方!我也顾不得许多,丢掉竹竿急忙顺着木梯爬上墙头,四肢都扒在墙面上才勉强保持平衡,那小贼真是蠢笨,素色的衣角还暴露在外。我轻笑的扯了扯那衣角:“出来吧,休要再躲了。你已经被我抓住了!”然而树后的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投降,他犹豫再三:“就当没看见我吧,我什么都没做,你快些离开。”那声音,分明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什么都没做?你把我的梨子……”我正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做晃梨树这么无聊的事,就这一会儿,余光无意中瞟见在那一墙之隔处,我心心念念的隔壁院子里似乎有好多人影攒动。他们都低着头尽量不发出声音,默默的把一箱箱的细软搬进屋内,也有许多人在屋中打扫着累积多年的灰尘。屋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点灯。仔细瞧着,似乎每个人的衣服都是那种名贵的丝绸。这更让人想不透了。
难道这院子已经被卖掉了?这些是刚搬过来的邻居么?为什么大半夜的搬家呢,甚至还不点烛火,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越想越怪,我正打算跳下墙去问个究竟。
突然眼前被一抹白袖给遮住了,同时腰间被用力拉扯,身子不稳一下栽倒在梨树巨大的阴影之中,我一时还没晃过神来,白色的薄袖甩过之后,我看到那幅幻想中的面孔。
黑绒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像一抹墨汁在湖面荡开,在玉柱般高挺的鼻梁处也不曾停泊。发丝拂开,露出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我不明白,他似乎是那种浑身发着光的人,却为何眼中没有呢。就像是一个不会反光的小小的洞。他望向我,却又好像只是望向我身后的夜色。
“我是来找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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