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林桐踩着绣鞋的脚步顿了顿,掌心沁出的薄汗洇湿了袖口的云纹。抬眼望去,宫门的金钉在雾霭里泛着冷光,倒像是水溶送她的那枚玉扳指。她深吸一口气,衣袂扫过汉白玉阶时,恍惚听见水溶昨夜在耳畔的叮嘱:“别怕,我在宫墙下等你。
晨雾渐散时,宫墙的朱红终于刺破氤氲。林桐攥着丝帕的手指骤然收紧。那绵延数里的宫墙如赤色巨兽盘踞天地间,檐角琉璃瓦整齐排列,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金光,竟晃得她眼眶发酸。紫鹃小声提醒“姑娘当心台阶”,她才惊觉自己盯着墙头鸱吻,连汉白玉阶上的蟠龙浮雕都险些踩了去。
穿过端门的刹那,寒意扑面而来。铜钉大门足有两人高,门环上的狴犴兽首瞪着鎏金眼珠,仿佛要将每个擅闯者的魂魄都看穿。林桐的绣鞋碾过门槛,鞋底与青石相触的轻响,竟在空旷的甬道里激起回音,惊得廊下朱红立柱间的雀鸟扑棱棱乱飞。
越往内廷走,金箔的气息越重。檐角风铃叮咚,混着远处传来的编钟乐声,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恍惚想起昨夜自己在画图时时,笔尖在宣纸上晕开的墨痕。正出神时,引路太监的拂尘突然扫过她手背,“林姑娘,乾清宫到了。”
鎏金兽首香炉中腾起的青烟缠绕着盘龙柱,将殿内烛火晕染成朦胧光晕。皇帝面容冷峻而刚毅,浓眉下的双眼宛如深邃的寒潭,透着让人敬畏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不怒自威。他头戴一顶华丽至极的皇冠,皇冠之上镶嵌的明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明珠轻轻晃动,更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民女林黛玉,参见陛下。”林桐行叩拜大礼时,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香炉飘来的龙涎香,几乎要冲破耳膜。余光瞥见皇帝明黄龙袍上的海水江崖纹时,这才惊觉整个大殿竟只有自己和圣上。
“平身吧。”声线低沉如洪钟,带着经年累月发号施令的威压。林桐缓缓直起腰身,抬眼瞬间,正对上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皇帝眉峰压着朱砂痣,眼尾细纹里藏着岁月刻下的沟壑,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倒像是用刀尖在脸上削出来的。那顶嵌满东珠的冕旒随着颔首动作轻晃,珠串相撞的清响,竟比她剧烈的心跳声还要清晰。
“朕听闻你于城中创办私塾,办得有声有色,诸多学子皆从中获益。今日特召你来,便是想听听你对国家治理、民生改善等方面有何见解。”皇帝捻着明黄袍角的金线蟠龙,紫檀木椅发出细微吱呀声。
林桐撑着殿内冰凉的金砖起身,广袖扫过地面时,她先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如小鹿乱撞般的紧张,而后神色渐渐镇定“陛下可知,北辰之辉何以照彻长夜?”穹顶的琉璃灯映得她瞳孔发亮,“《论语》有云‘为政以德’,正如北斗居于中天,四方星辰自会拱卫。昔年孟子高呼‘民为贵’便是看透了水能载舟的道理。”
皇帝摩挲玉扳指的动作顿住,示意其继续说下去。“管仲治齐时,凿渠引淄水灌田,才有了‘粟如丘山’的盛景。“陛下,时移世易,当下时代已与往昔大不相同。如今,西方诸国的奇巧之技不断传入,我们大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为我朝所用。就拿水利工程来说,有一种新型的灌溉技术,名为滴灌。此技术借助特制的管道与滴头,能够精准无误地将水输送到农作物根部。如此一来,不仅能大幅提高水资源的利用率,避免浪费,还可极大节省人力物力,减轻百姓在农务上的负担,实乃一举多得之良策。”
皇帝闻言,原本深邃而威严的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好奇,他微微前倾身体,口吻中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急切,道:“哦?当真有这般巧法?详细说来。”
林桐想起水溶说过陛下节俭治国,便将预备好的绢纸展开,上面画着缠满藤蔓的陶管,“臣女已在私塾后院试过,豌豆苗比寻常浇灌的壮实许多。若在西北推广,定能解十年九旱之困。”
殿内鎏金兽首烛台吐着幽蓝的火苗,青烟在盘龙藻井间缭绕不散。林桐膝弯抵着冰凉的金砖,指尖捏着绘满朱线的宣纸微微发颤—那是她与水溶挑灯三夜绘制的杂交水稻培育图谱,墨迹未干处晕开小片水痕,不知是汗渍还是烛泪。
“陛下请看。”她跪行半步展开图纸,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微的窸窣,“《氾胜之书》载‘择穗选种’,西洋孟德尔又言‘遗传奥秘’若将二者结合......”皇帝探身时,明黄龙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起刺目光芒,冠冕垂旒晃得林桐眼花。“你可知,推行新稻种需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忽然冷笑,声如寒泉坠入深潭,“百姓视五谷为神明,怎会轻信这‘异种’之说?”
林桐忽然想起袖中藏着的油纸包,掌心早已沁湿包角。她强压下喉间的紧张,指尖灵巧地解开缠在油纸外的棉线,几粒墨色谷种“嗒嗒”落在金砖上,竟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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