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林丫头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可府里几百口子人,真要揪出那吃里扒外的,无异于大海捞针。依我看,先盯着那周瑞家的,保不准能瞧出些端倪。”
待北静王与王熙凤离去,林桐独倚窗棂望着渐沉的暮色。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地面,远处传来丫鬟们压低声音的议论,断断续续飘进耳中。她下意识地攥紧腰间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在她手里的,温润的玉质贴着心口,却暖不了她发凉的指尖,亦无法平息她心中翻涌的波澜。
次日天还未亮,晨雾像张潮湿的网,将贾府层层裹住。林桐披着件薄斗篷,踩着满地霜花在府里打转。下人们见了她,都怯生生地福礼,眼神里藏着不安。她强打起精神,笑着和他们闲话家常,说是检查换季衣物,实则是在各房周旋。路过下人们住的厢房时,一盆开得正艳的墨兰撞进眼帘,花瓣上凝着的露水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她顿住脚步,这花名贵得很,莫说下人,便是府里的姨娘们,也不是人人都能养得起。
与此同时,北静王府中,水溶负手立在书房窗前,望着外头纷飞的落叶出神。案头堆满了密报,字迹潦草凌乱。他抿紧薄唇,突然将手中书重重搁在桌上:“备马!”马蹄声踏碎晨雾,他亲自带着谋士乔装成商人,混入南方商号聚集的街巷。暗卫们则如蛰伏的毒蛇,在京城码头、牙行附近一蹲就是整日,连眼睛都不敢多眨。
日子在紧绷中一天天过去。林桐的帕子上不知何时沾了块墨渍,那是她反复翻阅账本时,不小心蹭上的。她的眼眶熬得通红,却不敢合眼。终于,暗卫送来的消息让她浑身发冷—以苏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与朝中关系紧密。他们勾结牙行,将优质货源牢牢攥在手中,贾府采买的绸缎,不是次等品,就是翻了数倍的价钱。更狠的是,这几大家族为打压贾府,不惜花重金贿赂朝中数位言官。这些言官平日里受了苏家不少好处,在朝堂之上,便不顾事实,纷纷上书弹劾贾府。他们罗列诸多莫须有的罪名,诸如贾府在建省亲别墅时,铺张浪费、奢靡无度,远超朝廷规制;又说贾府仗着权势,强占民间田产,欺压良善。不仅如此,苏家还买通市井间的泼皮无赖,四处散布贾府的谣言,试图从舆论上抹黑贾府,动摇其根基。
林桐捏着密信的手不住发抖,信纸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皱。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哐当”作响,烛火猛地一蹿,差点熄灭。贾府如今腹背受敌,内有蛀虫,外有豺狼,这劫,该怎么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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