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一碧如洗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片天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蓝。
本该是澄澈的蓝在工厂的运作下也变得灰蒙蒙的。
石棉厂家属院的铁门在烈日下蒸腾出刺鼻的腥气,许岁背着帆布包推自行车穿过门洞时总要把衣领竖起来捂住口鼻。
手里的半袋口罩被晒的发脆,边角翘起的虑芯里嵌着几缕蓝灰色长条,像上了颜色的小猫胡须。这口罩是母亲昨晚从厂里拿回来用剩下的。
许岁数了数,算上今天替母亲值的夜班,这些口罩够撑到月底发工资了。
许岁抬头望着工厂的天,雾感很重,粉尘随风飘起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黏糊糊的,这让她很不舒服。
拐过第三个电线杆时,她听见了一群模糊的喊叫声:
“你们都回去吧,这工厂会要人命的。”
过了会另一道声音响起:
“张腾都是骗你们的,他不是什么好心人,你们都别来这里工作了。”
听见张腾这个名字,工人们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骗人,你跟他什么关系?”
站在最前面的黑T男孩,抿了抿唇,“他是我继父。”
“厂长是你爸爸,你在这里闹什么事啊?”站在最前头的工人有些纳闷。
许岁知道在这里工作的大多都是像母亲那样的下岗的工人和一些没有傍身技术,什么都不会的人。
这样的一般都很难找到工作,更别提谈论工资多少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厂子的厂长不仅大量招这样的员工,而且主动提出让没有地方住的工人,填写申请表格通过后就可以住进家属楼了,每个月交的房租是外面租房的四分之一。
一开始有人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准没不是什么好事情。
作为厂长收到员工的质疑后,他只是解释着,自己也是中年白手起家,刚开始那会什么都不会,幸亏一路有好心人肯给自己机会,一步一个脚印的学习,现在自己成功了,自然得帮助同样困境的人们,就当是为曾经的自己了。
一番说辞可能只是煽动了一部分人心,工资和待遇确实落到了实处,和厂长承诺的相差无几。
久而久之,在工人眼里,厂长就是大家的恩人。
这会横出来闹事的一群年轻小伙子自然不受大家待见,尤其是那个自称厂长儿子的少年。
热气炙烤的人有些恼火,堆积在门口的人群被拨开,一群身穿白色背心汗衫和大花衬衫的人站在工人面前,为首的头发染着颜色,他拍了拍身上的粉尘,看了看眼前闹事的人,语气有些不屑:
“你们带头儿的是谁?识相点赶紧给我走人。”
刚还在喊叫的男孩们望着眼前这膀大腰粗的,觉得有些不好惹,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后退两步扯了扯旁边少年的上衣衣摆,小声说着些什么。
不一会,喊叫的那群人就走了大半。
见还有人不愿离开,白汗衫和花衬衫们没有多说,想要直接开始上手教训他们。
许岁没空凑热闹,停好车子后就进厂里开始干活了。
——
散乱里少年被围在中间,一道阴影正要落下,少年反手格开挥向自己的木棒,黑色T恤下摆扬起时,露出了他后腰处紫红色的旧伤疤,像一条蜈蚣爬过苍白色皮肤。
形势愈演愈烈。
——
在传送带前,许岁内心有些踌躇不定: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
和一旁的阿姨打过招呼后,许岁匆匆跑了出去,大门外原本围观的群众和闹事的主角早已经消失不见,许岁左右望着,视线扫到一旁的水池:
池子前,黑T少年正被带着处理伤口,水流顺着下颌线钻进领口,将黑色T恤晕染成深灰。
看见黑T少年嘴角渗血,胳膊上也有些擦破皮的地方,许岁想了想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创可贴在手掌心被捏的发软,许岁走近时,少年正好站了起来,她完全被对方的影子包裹住,少年湿润的发尾垂了下来,在眼眸深处投下破碎的阴翳。
“你还好吗?我看你手臂上有伤口,这个给你。”她将掌心摊开露出有些发皱的创可贴,眼前的人瞳孔微微收缩,那眼神许岁见过——被铁笼囚困的流浪狗,看见有人靠近就呲牙。
少年扯起衣摆擦脸,布料掀起时露出肋下一片淤青,许岁注意到那淤青很像是鞋印的形状,边缘已经发黄,不是今天的新伤。
“在这呢!”突然一声大喊,许岁下意识望向声音的源头。
先前那群男人又正在朝这边走,许岁下意识去拿手机,结果一手抓空,手机连着帆布袋一同放在厂子的柜子里。
“哎,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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