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沈羡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掩唇。陆衡知道此人又在刻意拿他打趣,一时间有些羞恼,板着脸想像方才一般说些正儿八经的话。
可目光触及她弯弯眉眼,这下是半点也气不起来,更说不出重话。
他指了指门外,努力正色道:
“他既然得知你的行踪,又想利用永兴设计害你,我便让他留下,在台城恭恭敬敬地迎你。”
“如今他该走了,放他回建康前,我们不若为其饯行。”
……
“陛下,迁都一事,考虑得如何了?”
沈羡脚步一顿。
迁都?
“此事刘卿已同朕说过多回,朕亦驳了数回,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刘渊垂眸低笑,转而诚恳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湘州刺史已攻入关中,取得洛阳,洛阳父老夹道相迎,一片欢天喜地。”
“更有甚者,见到王师,跪在刺史马前,连连磕头,涕泗纵横。”
“他们生于中原,受汉人统治,日夜思念故国的金戈铁马能涉足洛阳,重蒙天子恩泽,救其于水火。”
刘渊重重叹一口气,看起来很是无奈。
“陛下,如今不是臣一人劝您迁都……”
“是洛阳的一众子民,是天下在唤您重回东都,重建前朝功业啊。”
乍一听这话,刘渊还真像是忠心谏言的臣子,劝诫的是头脑混沌的昏君。
沈羡一路顺着刘渊的话听下来,也挑不出其话中分毫错处,就快要以为刘渊此人是位忧国忧民的忠臣。
不对。
她浑身一个激灵,倏地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歪了歪头。
刘渊是什么人,那些始终被其表面风度蒙在鼓里的一众官吏百姓便罢了,自己还不清楚么?
他此举定是有什么目的,只是自己远离朝堂已有些日子,暂且看不出来而已。
陆衡盯着刘渊,意味深长道:“我不是不可应许。”
“但若皇室果真迁都洛阳,刘氏早已扎根南方,敢跟着迁去洛阳么?”
“臣自然能从。”
“你不敢。”陆衡冷声掷下三字。
“洛阳处天下之中,北临大河,南有伊阙,东有成皋,西挟崤山,乃四方必争之地,天下无事则已,有事则群聚而攻之洛阳①。”
“前朝至今,洛阳于汉人胡族之间辗转易手近十余次,如今民生凋敝,农耕停顿,如何能作一国之都?”
陆衡冷声,话语不留情面:“这洛阳,是刘序伺成国立足不稳,无暇南顾之际撷来的。你明白待胡族重振旗鼓后,必定浩浩荡荡地夺回洛阳,你不敢做迁都这等自取灭亡之事。”
“你只是将洛阳当作手中一个极其有力的把柄。虚张声势以要挟朝廷,假意鞠躬尽瘁以赚取民心。拿回你所渴望的兵权,恢复刘氏昔日与君主共掌天下的权势而已。”
“我说的,还算明白?”
刘渊见此,也不反驳,只眯着双眼,轻轻喟叹。
“陛下英明……”
“真像位潜谋机断而仁爱广被的明君。”
“刘卿可后悔了?”陆衡淡淡回问,语气不泛一丝波澜,“后悔彼时同世家共同拥立我为皇太子。”
“是啊,追悔莫及。”
“我原以为你非陛下嫡子,又不甚受宠,会是更便利我等辅佐的人选。”刘渊道,“如今看来,登上皇位之人不该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那早死于你们手中的十岁孩童陆子谦?”
陆衡忽而收敛声势,顺着刘渊的目光一道向沈羡看来。
“刘大人。”沈羡颔首致意,“听闻您在台城中急着见我,如今我久病初愈,让您一番苦等了。”
“呵。”
刘渊不置可否,皱了皱鼻,将那案上的博山炉推至角落,似是再无法忍受那异样的香气。
“我着实没能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你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更没想到我翻出了刘氏的罪证,收走了宣城,还杀了孙存勋。”
“麻烦。”刘渊指腹摩挲下颌,“是很麻烦。”
“既然麻烦,我便想劝大人适可而止。”
“如何适可而止?”
“在此刻收手,刘氏仍能流芳千古。”沈羡语重心长道,“不要成为第二个刘荣。”
刘渊摇摇头,不置可否:“你不明白我的决心。”
“大人的决心又有多重?即便国土沦丧、神州陆沉,天下落到胡族掌心,也要握着这点权力,以高门自居,不肯屈尊降贵么?”
“天下落到谁手中与我何干?”刘渊笑得坦然,“即便天下果真落到胡族掌心,手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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