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求道问仙,非要他们肉体凡胎地杀到你面前才肯求饶?”
“你笃信道教,想来那些凡间官职与田地于你而言也不过是枷锁。”
太守还真心实意地跟着点头:“是啊……”
“既然如此。”沈羡温和出声,“这宣城太守的位子你不必再做了。”
“你,你怎能!”
沈羡惊异道:“神灵连天兵天将都能给,竟给不了太守一辈子荣华富贵么?”
太守张口结舌,嘴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吞吞吐吐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在见到沈羡手中明晃晃的一块令牌后熄了火。
他颓唐地跌坐在地,跪着去扯沈羡的衣角,声线里染上哭腔。
“可整个苏家都是如此,为何只针对我?”
“不是只针对你。”沈羡给予一个宽慰的笑,“苏家上下,无一例外。”
沈羡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抢走自己的衣角,吝啬于施舍他一个眼神,径直别过头去走出静室,迈过门槛,留下一句。
“你们哪里配享有这些……狗鼠之辈。”
他们流离失所,但宣城那些世代受他们压迫,被霸占田地、夺走自由的千万农奴佃客,又何其无辜。
……
公孙树叶四季不落,秋冬之际,料峭寒风也只能将其堪堪由青转褐。
密林中,孙存勋正挥舞双腿,在层叠树枝中飞快穿梭。
已跑出很久了,他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喉间也干涩得很,腥气翻涌,他却全然不敢放松,还时不时猛地转过身去,细细打量四周,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肯放过。
“咻!”
树叶缝隙中挤进来一阵微风,高木之下的杂草微微晃动,吓得他心头重重一跳,忙张开弓箭朝它射去。
待到看清那敌人何在,孙存勋不禁松了口气,揉开紧绷的眉心,捶了捶额头。
已数不清这是被他浪费的多少支箭了……自己也太战战兢兢了些。
他拔起地上那根箭,见其同此前的众多箭矢一样,箭杆损毁,无法再行利用,便随手丢到密林深处,用脚拱了拱四周公孙叶,将其覆盖,而后继续上路。
他拨了拨箭筒里头的箭矢——其实事到如今也无需再数,只一眼便能看出,他只剩可怜的一支箭了。
他暗暗警醒自己,放轻松,不必在乎那点虚无缥缈的风声。
忽而后头又有风卷来,孙存勋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回正身子,继续向前奔跑。
放轻松,不必在乎……
“咻——”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手中安然无恙的弓箭,微微偏开眼,便见自己腹部不知何时已插上一根箭矢,正不断向外淌血。
意识到自己受伤,脑海便争先恐后地涌上后知后觉的痛楚,他紧捂腹部,瞪大双眼回身。
来人宽袍广袖,以素裹身而不别一簪不着一饰,衣袂翻卷,似云似雾。
她右手执一弓箭,在马上冷冷俯视自己。
“没人教你,逃跑时不要一路散逸财宝器物么?”
“你想令追兵竞相争抢财物,但你的追兵是我。”
孙存勋无暇回应,欲向前狂奔。
“我刚学会张弓射箭,不甚熟练,怕是要折腾你好一会儿了。”
她抱歉笑笑,张开弓箭,眯着眼睛:“跑吧,跑得慢些,不然这一箭可不知要伤到哪里。”
“来人!来人啊!”
孙存勋登时收回那条迈出的腿,张口狂呼。
“喊谁?”马蹄声渐近,她道,“是你亲自丢下一众你的信徒狂奔而去,你分明将他们当作你的拖累,又怎能追上你?”
孙存勋只觉一颗心就快要冲出胸膛,慌不择路之下,忙向一旁公孙树跑去,欲藏其踪影,躲避箭矢。
身后静了,他小心翼翼地从箭筒中捏出最后一根箭矢。
既然她在马上,行动自然不如他灵活,不如趁其不备,射向马背,令其坠马而死。
他竭尽全力与那颤抖的胳臂争斗,一点一点地张开弓。
“躲在树后,你想对我用箭?还是暗器?”
女子清越声线冷不丁自他身后传来,孙存勋顿时将一切思绪都抛到那九霄云外,满心只想着跑。
“咻!”
他双膝猛地磕在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眼中恐惧满溢,却是无能为力。
他咬咬牙,抽出那把从她身上夺去的短刀,刀锋穿过落叶嵌入泥土,借力撑起身子。突然手上力道一松,再一眨眼,便见短刀已被人踢出几丈开外,他再度扑向地面。
女子捡起短刀,缓缓向他走来。
“那时我就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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