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病逝。
起初没人相信,直到皇帝下诏,剥夺其生前官爵,收回封地,改为征讨反贼刘含之,众人仍怀疑心。
等到尚书令率一众族人为其发丧,披麻戴孝,哭声三日不绝,众人这才卸下心中惶恐不安,暗暗称快。
这样胡作非为、残害手足的逆子贼臣,死了才好。
“陛下驾到——”
侍从声线高亢,灵堂内泣声戛然而止,跪在地上的人齐齐望向陆衡,角落里的妇人也急急揽过身旁孩童,要他转身。
“不必多礼,权当朕为寻常吊客。”
“陛下。”刘渊急忙起身,“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仔细沾染了晦气。”
陆衡拂开刘渊搭在他小臂之上的手,温和道:“朕不怕这些,只怕刘卿过度哀伤,这才特地前来看看你,嘱咐你别伤了身子。”
“陛下不计前嫌,踏入刘家门槛,是刘氏的荣幸。”
刘渊面色黯然,看了身后那尊棺椁一眼,轻声道:“臣与他兄弟一场,也曾默契相投,志同道合。”
“那时我们立志要为君主效力,做君主身侧的能臣。却不曾想过,是他背弃了志向,如今落得这般境地。”
演得倒是真情实感,就像最初形势倒向刘荣时他不曾帮衬一般。
“不必自责。如今朝中有你在,便足以让朕垂衣拱手,无为而治了。”陆衡拍了拍他的肩,“打算将其安葬何处?”
刘渊迟疑道:“他虽令刘氏背负骂名,但他毕竟是已死之人,臣不忍心苛待他。”
“那便安葬于江州吧。”刘渊的回答实在合他心意,他果断道,“江州百姓应当很是感激他,料想那时,丞相府旁会挤满了为其哭丧的人。”
说罢,陆衡徐步上前,指尖划过棺椁上镌刻的花纹,有些感慨。
即便这棺椁之内空空如也,凭借刘荣气息奄奄的状态,他也走不出丞相府,只能默然认下众人为他精心设计的结局了。
他背身离开,身后哭声断断续续地发出,越来越大。
角落里,妇人身侧的孩童好似对现状浑然不觉,紧紧盯着门外那逐渐远去的身影,身板挺得很直,还将手指放入嘴里,嘬得啧啧有声。
妇人咬咬牙关,狠心打了孩童一巴掌,令他不由得跪伏在地。
“哭!”
·
“哇……”
刘荣直挺挺躺在床上,气息略显粗重。他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入眠。
可丞相府外有哭声,有骂喊声,甚至还有喜庆的唢呐声,混成一片,直教人心堵。刘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圆睁双眼,直愣愣地看向屋顶。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他还没死呢,怎么就有人来丞相府哭了?
不过心中万千疑问却难以诉诸口中,刘荣努力翕动嘴唇,最终只是发出几个气音。
“去看看,谁……”
内侍恭敬立于一侧,见刘荣开口,忙不迭将左耳附于他面前,仔细揣摩着他模糊不清的音节。
“听闻建康城有人病逝了,威望甚高。近日出殡,正要将其葬于江州呢。”
建康有谁的威望能高于他?这般兴师动众,又恰巧葬于江州……就像是他死了一般,实在是触了他的霉头,令他不悦。
刘荣艰难抬起几根手指,示意内侍将他们赶走。
屋门嘎吱嘎吱地嚎叫,刘荣再度阖了双眼,留心外头动静。待到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消退,心中烦恼也削减许多,内侍也回来了。
“丞相。”内侍声线中蕴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变天了。”
“什么?”刘荣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慌张。
明明他已经将军队托付给了刘含之,有苏弘辅佐,夺取建康如同探囊取物。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外头说,刘复死了。”
刘荣眉头微动。
“是您杀了他。”
刘荣不住深呼吸。
“刘渊携一众族人背叛了您,还让刘序与刘含之交锋,两相厮杀。”
刘荣呼吸急促。
“军心大乱,刘含之欲管束而不能,无法攻破建康,只得败退,与敌人对峙于淮水两岸。”
刘荣强撑着掀开眼皮,怒瞪内侍。
为何?
“世人皆说,您已经死了,如今您的棺椁与牌位就快到江州了……”内侍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所以军心溃散。”
他死了?
他是丞相、江州刺史、扬州牧,权倾朝野,无人能望其项背。何人如此大胆!
一阵气血上涌,刘荣骤然起身,身子却如同晾干的木桩一般僵硬,磕磕绊绊地来到剑匣前,想要取出长剑。
他要亲自走出丞相府,破了这荒诞的谣言。
内侍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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