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巫医的话语还未落尽,那些白骨手臂便如狂风暴雨般暴涨,瞬间穿透了他的身躯。林见深眼睁睁地看着巫医的残躯被无情地拽入瘴母的腹中,阴阳双蛊发出凄厉的悲鸣,如同末日降临般,竟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百里长的鸿沟。沟壑中赤红的岩浆喷涌而出,与黑雾相撞,瞬间炸开漫天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取……取我心头血!”垂死的巫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昂首长啸,“铜鼓上的饕餮纹需要沐氏血脉的祭献!”林见深猛然间想起自己乃是沐英的义子,割破手腕,将鲜血泼向那半面铜鼓。饕餮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而鼓声也随之变得浑厚如雷,震颤天地。
瘴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青铜身躯上爬满了裂纹。那些白骨手臂纷纷脱落,坠地即化为黑水,渗入土中,仿佛被彻底净化。然而,林见深却瞥见鼓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建兴三年,亮以南蛮瘴母难灭,分其精魄镇于九鼓。后世若遇鼓裂……”
突然间,大地再次震动,余下八面铜鼓从云南各地的深处破土而出,宛如天际星辰般在夜空中排列成北斗之形。星光如银针般扎入瘴母的七窍,其庞大的身躯轰然崩塌,化作漫天萤火,随风飘散。
三月后,昆明沐王府内。林见深跪呈着破碎的铜鼓残片,神情肃穆。沐英轻轻抚摸着鼓面上的饕餮纹,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忽然,他将那残破的铜鼓掷入火塘之中。烈焰熊熊燃起,伴随着百鬼哭嚎之声,仿佛是在为那些无辜的亡魂送行,也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画上句号。在古老的铜鼓之上,焦灼的痕迹中隐约透露出深邃而诡异的血色篆文,宛如历史深处传来的沉重低语:
“瘴气之毒,本无根源可寻;征伐之战,却自行召唤亡魂。待到九面铜鼓悉数破裂之日,血月之光将映照于孤独的坟冢之上。”
沐英面色惨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明白了武侯当年的深意:“原来如此。这九面铜鼓,竟是……”然而,话语未尽,他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摊开的手掌中,一块手帕已经被带着诡异菌丝的黑血浸透,如同死神的预告。
夜幕降临,林见深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亲手点燃了那些染病士卒的遗体。光中,巫医的残魂仿佛徘徊在火堆之间,阴阳双蛊在灰烬与菌丝间进行着无声的较量。那位盲眼的巫医缓缓向他作揖,随后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散在澜沧江的薄雾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洪武二十六年,春意盎然之时,把总赵四带领着一支小队,押送着盐铁前往孟定府。当他们途经秧草塘时,却遭遇了一片诡异的紫雾。雾中,十八位身着罗裳的女子缓缓走出,她们的面容竟与当年战死的弟兄们的家中妻女惊人地相似。
“军爷请吃茶。”女子们轻声细语,捧出了翡翠般的茶盏。赵四在恍惚间饮下了茶水,瞬间觉得通体舒畅。然而,当他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开满茶花的坟茔之间。盐铁早已化为腐朽的木头,腰间的钢刀也布满了血红的蘑菇。
同袍们均已化为干尸,唯有赵四的掌心奇迹般地长出了一株嫩绿的茶树芽。他踉踉跄跄地逃到基诺山,幸得茶农相救。老茶农望着他手心的芽叶,惊愕地喊道:“这是武侯遗留下来的‘血茶’,饮用之后便能辨识瘴气!”
自那以后,滇西的马帮便不成文的规矩:凡经过秧草塘,必须将一片血茶叶含于舌下。据说,在月圆之夜,还能隐约听见女子们在雾中低声吟唱:“……征夫苦啊,茶花开时妾身断肠……”
后陇川土司刀更孟公然反叛,明军在围剿过程中突遇黑雾笼罩,先锋部队竟全部化作了血水。危急关头,一位傣族巫师挺身而出,献上一计。他们深入芭蕉箐的深潭之中,打捞出了半面铜鼓。
那一夜,潭水突然沸腾起来,九具青铜棺椁缓缓浮起。棺内各有一具容貌相同的尸骸,他们手持鼓槌,仿佛随时准备击鼓而歌。当新任总兵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在鼓面之上时,九具古尸竟同时睁开了双眼,齐声高吟:
“瘴气并非瘴气,毒物也非毒物;人心若恶,瘴气自生。铜鼓非鼓,亡魂非魂;武侯犹在,镇守南门。”
随着鼓声的响起,十万大山仿佛同时共鸣起来。千年的古茶树纷纷绽放出血红的茶花,花瓣所落之处,黑雾如遇天敌般纷纷退散。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武侯那智勇双全的时代,一切邪祟都在这古老的力量面前颤抖退缩。自此以来,云南地区的居民才深切领悟到,那些长久以来被视作“夷方瘴毒”、令人畏惧不前的神秘力量,实则是千百年间无数征伐与杀戮所累积的阴霾与怨念。人们开始意识到,所谓的瘴毒并非天成,而是人为的悲剧所致。
与此同时,一个古老而深刻的智慧在后世将军们心中悄然浮现——那便是诸葛武侯所倡导的“攻心为上”之策。这不仅仅是一种战略上的高超智慧,更是一种超越了战争与征服的深刻人道精神。然而,令人震撼的是,后世将军们在践行这一策略时,却似乎将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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