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合璧时,石寨山影斜。一老叟拄杖立于鲸鱼山下,望着苔痕斑驳的青铜残片,喃喃自语:“那年金印入土,滇池水沸腾了整整三日三夜……”
滇王单羌端坐于宫殿宝座之上,轻抚着腰间错金嵌玉的短剑,目光落在铜镜中愈发模糊的面容上。自先祖庄蹻开滇以来,王族血脉已在滇池畔绵延了十二代。然而,青铜神树上栖息的孔雀在昨夜竟集体南飞,巫祝言此乃大凶之兆。
单羌起身,缓缓踱步至殿中陈设的青铜贮贝器前。器盖上杀人祭祀的场景,此刻竟渗出点点朱砂。单羌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心中满是不安。这尊贮贝器自先祖时期便陈设于殿中,从未有过这般异象。
“报——汉使持节渡滇池而来!”铜甲武士撞碎晨雾时,单羌瞥见贮贝器表面映出的阴云正吞噬太阳。他抓起蛇钮铜杖,指尖触到杖头冰凉的绿松石,恍惚间看见祖父被钉在铜鼓上的模样。那是三十年前夜郎国来袭时,用百名童男童女血祭换来的战争预言。
当汉使张子润踏入滇王宫时,正撞见巫祝将龟甲掷入火塘。龟甲爆裂的纹路形似中原篆书,老巫祝颤抖着读出:“金印现,滇国变。”话音未落,十二面铜鼓突然自鸣,声震得梁柱间悬挂的吊人铜矛簌簌作响。
单羌注意到汉使腰间晃动的鎏金虎符,忽然想起昨夜梦中那条口衔玉璧的黑蟒。他心中一惊,难道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张子润向单羌行了一礼,说道:“奉汉天子之命,前来滇国宣旨。”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
单羌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汉天子对滇国的招抚之意,以及赐予滇王金印之事。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河泊所村,乃滇池畔一宁静小村。织娘阿芝是村里出了名的巧手,她擅长用葛布织出精美的图案,无论是滇池的鹭影还是山间的花鸟,皆能在她的织布机下栩栩如生。每日清晨,阿芝都会来到龙潭山脚下的溪边,用清澈的潭水浸泡葛布,然后在岸边的石头上轻轻捶打,直至葛布变得柔软光滑。
阿芝的丈夫在一次夜郎国的袭击中不幸丧生,尽管生活艰难,但她凭借自己的手艺,勉强维持着生计。
这日,阿芝如往常般来到龙潭山脚。她将葛布浸入潭水中,正欲开始捶打,却见潭水异常翻涌,似有物在水下搅动。她心中一惊,停下手中动作,仔细观察。只见潭水愈发浑浊,一股股气泡从水底冒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阿芝心中不安,拿起手中的青铜锄头,试探性地在潭底搅动几下。突然,锄头碰触到一硬物,发出清脆的金石相撞之声。阿芝心中一喜,连忙俯身捞起那物。她举起一看,乃是一枚刻着“滇国王印”的封泥,上面的篆字虽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
阿芝心中震惊,知晓这枚封泥绝非寻常之物。她小心翼翼地将封泥藏于怀中,继续她的工作。然而,她内心再也无法平静。她隐隐觉得,这枚封泥的出现,预示着一场巨大的变故。
次日,阿芝怀揣封泥来到滇王宫。她站在宫门外,心中忐忑不安。她知晓,滇王宫乃神圣不可侵犯之地,一普通织娘欲入内,谈何容易。但她的内心告诉她,此发现必须让滇王知晓。
她鼓起勇气,向守卫宫门的武士说明来意。武士们将信将疑,但还是将她带到了滇王面前。单羌见到阿芝手中的封泥,心中一惊。他接过封泥,仔细端详,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你从何处寻得此封泥?”单羌问道。
阿芝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单羌。单羌听罢,沉默片刻,随后说道:“阿芝,你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此封泥的出现,预示着滇国的命运将发生重大变化。既然是你发现它,那就是上天的旨意要你好好保管它。”
带着泥印,怀着滇王的嘱托阿芝回到河泊所村,但心中依然满是不安。她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但她知晓,自己的命运已然与滇国的命运紧紧相连。
当夜,滇王宫地窖里的五牛铜枕无端渗水。单羌举着火把深入窖穴,火光掠过墙壁时,那些用赭石绘制的狩猎图突然流动起来。持弩的猎人变成了汉军装束,奔逃的鹿群化作了跪拜的滇民,最后一头青铜犀牛轰然倒地,牛角折断处赫然显现“益州郡”三个血字。
单羌惊得目瞪口呆,他意识到这一切绝非偶然,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回到殿中,将这一切告知巫祝。巫祝沉思片刻,说道:“此乃天意,滇国归汉,已在劫难逃。”
巫师岩罕将鱼纹陶罐埋进河泊所遗址时,月光正照见罐内游动的蝌蚪文。这些用滇池银鱼血书写的秘咒,原是百年前庄蹻大军带来的楚巫禁术。
当第一滴血渗入红土,石寨山所有青铜器表面的战争场面皆开始重演:鎏金骑士的短剑刺穿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贮贝器盖上的杀人祭祀场景在月光下具象成了真实血泊。
阿芝在田埂间疯狂奔逃,身后追赶的不仅是夜郎追兵,还有从青铜扣饰里具象化的二狼噬鹿铜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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