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南诏国景庄王世隆在位之时,洱海之畔,风景虽秀丽,然颇有怪事频发,令人称奇。
某夜,月朗星稀,波光粼粼。有渔人夜归,正划船于洱海之上,忽见海面浮光闪烁,如百盏幽灯。渔人奇之,凝目细看,竟见百名童子踏浪嬉戏并出怪声,声直穿云霄。其肤青白,目如蛇瞳,竖瞳诡异,嬉笑间怪声穿云。
渔人惊恐万分,几欲坠水,慌急划船奔向官府。至官府,渔人惊魂未定,喘息而诉其事。当官者亦觉奇异,待天明往观。然天明至海边,但见童子无踪,唯有无数巨蟒尸体浮于海面,腥臭弥漫,三日不散。
未至几日,天生桥下又起异变,有孽蟒现身。此蟒首似狮,身如蛟,碧眼阴森,口吐毒雾。其游于水中,浪高三丈,小舟如草芥,皆被掀翻。若其盘踞,堵住洱海出水口,霎时洪水泛滥,千顷良田尽没于水。
南诏王世隆闻之,怒不可遏,急召群臣于朝堂,曰:“此孽蟒为祸,诸卿有何降服之策?”群臣面面相觑,无人敢言。世隆气极,遂命于大理北门贴榜文,悬赏斩蟒者,赏以半国金银,且免后世子孙劳役。
大理北门外,有一绿桃村,村中有一石匠,名唤段赤城。其人身高体壮,年方弱冠,力能举千钧。自幼随父采石,其掌生厚茧,其臂若小山。家中祖传两把宝剑,名曰“青虹”“白虹”,皆为前朝铸剑大师所铸,剑身隐现龙蛇纹路,剑格雕龙首,剑鞘以千年紫檀为之。
段赤城闻世隆悬赏之事,夜不能寐。独自至桃林,月华如霜,洒于林间。忽忆及幼时祖父之言:“段氏男儿,当以铁肩担道义。”思及此处,赤城拍腿而起,曰:“吾堂堂七尺男儿,此时若不挺身而出,更待何时!”遂背剑出村,直奔王宫。
行至王宫,世隆见段赤城相貌堂堂,双目如星,问道:“汝有何法斩此孽蟒?”段赤城昂然答曰:“陛下,臣请铸七道铁箍,嵌四十九把利刃于其上,缚于臣身。臣持祖传宝剑,潜入孽蟒腹中,破其内脏。”世隆闻之大喜,拍手称善,命巧匠连夜打造。
铁匠铺内,火光冲天,火星如雨,打铁声与更鼓声相和,昼夜不息。经三日三夜,铁箍与利刃终成。
段赤城出发之日,洱海沿岸百姓皆来相送,手持清香,跪于道旁。段赤城立于礁石之上,望孽龙张牙舞爪,心中毫无惧意。忽有一老妪蹒跚而来,手捧一桃,泣曰:“郎君,此乃绿桃村千年灵根所结之桃,可助汝破孽蟒毒雾。”段赤城接过桃子,桃瓣触身,化作金甲,铁刃亦泛青光。
段赤城饮壮行酒,慨然曰:“孽蟒不除,百姓何以安居乐业!吾今日虽死,亦要斩此孽畜!”言罢,背刃提剑,踏入海中。
是夜,月隐星沉,孽蟒自天生桥下探出头来,大口如血窟,腥风扑面。段赤城瞅准时机,纵身跃入龙口。孽蟒喉部立时合拢,如铁闸一般。然段赤城毫不慌乱,在蟒腹中奋力翻搅,铁箍利刃如星斗乱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蟒血如泉涌出,腥风刺目。
孽蟒痛极,在水中翻滚不休,洱海浪涛汹涌,高达十丈,百年古榕皆被淹没。此恶战持续三日三夜,直至风平浪静。
百姓们急忙剖开孽蟒之腹,寻得段赤城尸身。其面色如生,双手紧握剑柄,剑刃深插蟒身,仅余护手露于外。孽蟒肝肠寸断,已然毙命。
世隆闻段赤城事迹,感极而泣,命葬其于苍山马耳峰下,又将孽蟒之骨烧成灰,和泥制成砖,筑成一座十三级之塔,名曰“蛇骨塔”。
此塔建造颇有讲究,塔基嵌九根玄铁柱,对应洱海九曲;塔身四面皆开佛龛,内置段赤城铁刃残片;塔顶铜铃,风过则龙吟声起。塔成之日,洱海上空祥云七彩,有老僧观之,叹曰:“此子魂魄已化龙神,此后洱海水患当由其镇守矣。”
南诏覆灭,大理国立。段氏子孙岁岁祭于蛇骨塔前,塔前立碑,镌刻段赤城生平事迹。每逢风雨之夜,塔周似有剑啸龙吟之声。白族歌谣亦传唱:“绿桃人杰,玉洱民天,赤城一剑定风波。”
后至大理国时,蛇骨塔竟成科举考场,士子欲入试,必先熟记段赤城事迹。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游至此地,亦记之曰:“塔周青苔斑驳,夜半常闻金铁交鸣,问之百姓,皆云段赤城神魂未散。”清代白族诗人亦有诗云:“洱海龙腥散作尘,绿桃石匠铸忠魂。十三级塔擎天处,犹带当年剑气痕。”
此蛇骨塔,非仅一塔,更藏诸多文化与传说。老僧言段赤城魂魄化龙神,实乃融合儒家“杀身成仁”与道家“羽化登仙”之理念。段赤城虽死,其名却永存人心,化为集体记忆。塔身铁刃残痕与洱海波涛,恰似“毁灭与重生”之关系,亦契合白族“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之生命观。
段赤城之事,代代相传,终成洱海边上永恒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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