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特尔端坐在副驾驶座上,银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庞,从发丝缝隙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窗外的雄虫。
温辞朝他走过来时,阳光在他发梢跳跃,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晕。
“看,我是不是说不用很久。”
苏特尔偏头看他一瞬,而后不太在意的扭过头。
温辞拉开车门时带进来一阵微风,吹散了舱内沉闷的空气。
他额前的碎发因为小跑而微微汗湿,笑起来时眼尾泛起细小的纹路——这在虫族高阶雄虫中极为罕见,他们通常用昂贵的护肤品维持着完美无瑕的假面。
“你刚才很乖,坐在车上没有乱动,是不是?”
苏特尔感到手心被塞入一颗糖果,彩色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廉价的光泽。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听到包装纸在手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种平民食品在军部是违禁品,会干扰军雌敏锐的味觉。
“崽很乖,这是奖励。”
呵,愚蠢的称呼。
温辞的手掌覆上他头顶时,苏特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
这种亲昵的触碰在军部意味着惩罚的前奏,但眼前雄虫的动作却轻柔得像在抚摸某种易碎品。
他不动声色地向窗边挪了挪,没有吃,而是将糖果藏进袖口的暗袋——那里藏着一片锋利的刀片,只要温辞表现出一点不正常,他就……
可面前的这个雄虫哪里都不正常,这让苏特尔不敢贸然行动。
苏特尔透过舷窗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苍白虚弱的“幼化期”雌虫。
而实际上,他清醒地记得军事法庭上每一个投票将他流放的议员面孔。
当温辞俯身帮他系安全带时,军雌的本能让他在脑中瞬间规划出三套反制方案,却又在嗅到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时全部搁置。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温辞说这话时表情认真得可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鸦青色的阴影。
苏特尔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这在养尊处优的雄虫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当被要求重复安全守则时,他故意用幼化期特有的绵软声调回应,满意地看到雄虫眼中闪过的怜惜。
温辞新购置的小洋房坐落在帝星最昂贵的住宅区,特意选择了靠近生态公园的位置。
三层纯白建筑被精心修剪的绿植环绕,落地窗外是连绵起伏的人造山丘,远处还能望见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此刻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整栋房子染成了温暖的蜜糖色。
温辞小心翼翼地将飞行器停进车库,他操作并不太熟练,试图把飞行器想象成汽车,金属门缓缓降下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下来,绕到副驾驶侧,动作轻柔地拉开车门。幼化后苏特尔的身影很瘦小,蜷缩在座椅上,银发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到家了。”
温辞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动作放轻将他抱起来,小心的避开伤口。
温辞见过苏特尔没受伤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是苏特尔在授勋仪式上的影像。
年轻的上将身着笔挺的黑色军装,每一寸剪裁都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银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线。勋章在胸前折射着冷冽的光芒,与他墨绿色的眸子交相辉映。
军装包裹下的宽肩窄腰比例完美,束腰皮带勒出劲瘦的腰线,修长有力的小腿被军靴包裹。他的站姿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却又比寻常军雌多了几分优雅和从容。
最摄人心魄的还是那双眼睛。
墨绿色的虹膜在授勋台的强光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质感,像是极地冰川下的深海。神色冷静得近乎冷酷,目光扫过镜头时,连全息影像外的温辞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此刻那双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墨绿色眸子的主人,正半阖着眼靠在温辞肩头。
阳光洒落在他银色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光影。他微微侧头,鼻梁不经意蹭过温辞的颈侧,呼出的气息带着些许灼热,像是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
走进玄关,智能家居系统立即启动,柔和的灯光逐个亮起。
“冷吗?”
温辞将空调温度调高,取来一条绒毯将苏特尔整个小人包裹住。
苏特尔安静地窝在沙发边缘,指尖揪着毯子的毛边,留下一点点脏脏的痕迹。
温辞蹲下身与苏特尔平视时,才发现他的睫毛长得惊人。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此刻低垂着,显出几分脆弱。
温辞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想起书中那个在福利院冰冷地板上蜷缩着入睡的小男孩。
“这个戴着不舒服,我们摘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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