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祈捏着书签，突然想起老槐树下那些练习发音的黄昏。裴昀禾后退半步，路灯在他身后投下修长的影子，却伸手挡住她身前台阶的阴影：“快上去吧。”他转身时带起的风里，还飘着淡淡的雪松与奶茶香，“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发消息。”
顶楼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钟祈抱着护膝踏入夜色。月光给水泥地镀上冷银，远处楼宇的霓虹在她汗湿的发梢闪烁。她打开手机播放练习曲，鼓点震得胸腔发麻，紫色荧光棒在掌心攥出温热的汗渍。
第一个滑步就失了重心。膝盖磕在粗糙的地面，旧伤未愈又添新痛，钻心的疼让她眼前炸开星星点点。但她想起烤肉店里朋友们的笑容，想起裴昀禾说“你跳舞的样子比晚霞还好看”，咬着牙撑起身，继续卡进节奏。
旋转时脚踝突然扭到，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荧光棒滚出老远，在排水口旁明灭。钟祈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咸涩的汗水滴在水泥缝里，混着伤口渗出的血珠。夜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却吹不散眼底重新燃起的光。
“再来。”她对着寂静的夜空呢喃，声音沙哑却坚定。捡起沾满灰尘的荧光棒，在月光下划出弧线。这次她的动作依旧不够流畅，却比白天多坚持了三秒，五秒，十秒……远处传来火车鸣笛，惊飞一群夜鸟，而她在练习曲的循环里，把每一次摔倒都踩成通往黎明的台阶。
凌晨两点的月光斜斜切过天台，钟祈的影子在地面摇晃成破碎的蝶。膝盖上的创可贴早已磨破，汗水浸透的练功服贴在脊背，却挡不住她一次又一次冲向地板。Attet动作的起势依旧笨拙，却终于能在空中多滞留半秒，指尖触到地面时不再是狼狈的扑跌，而是短暂却稳定的支撑。
手机屏幕在角落亮起，是裴昀禾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窗台留了暖宝宝，回家记得贴。"她望着这条未读消息笑了笑，继续按下单曲循环。鼓点震得耳膜生疼，荧光棒在黑暗中划出的轨迹却愈发清晰，从最初的颤抖弧线，渐渐变成利落的直线。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楼群，钟祈瘫倒在沾满灰尘的地垫上。镜面般的夜空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眶，以及终于能完整完成的半套动作。远处传来环卫车的轱辘声，她摸出手机录下最后一遍练习视频，看着屏幕里那个摇摇晃晃却倔强起身的身影，突然觉得所有淤青都在发烫——原来所谓奇迹，不过是把"我做不到"，熬成了"再试一次"。
周六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天台的地垫上已经传来零星的鼓点。钟祈把手机架在饮料罐上，屏幕里循环播放着林臻珍的教学视频。她反复打磨每一个顿点，膝盖与地面碰撞的闷响混着喘息，惊飞了檐角打盹的麻雀。汗水顺着下颌滴在护腕，转眼又被剧烈的动作甩成细碎的晶芒。
正午日头毒辣，顶楼的铁板烫得人发晕。钟祈咬着冰棒继续抠动作细节，舌尖被冷意刺痛也浑然不觉。她把镜子搬进阴影里，对着镜面纠正每一个抬手的角度，连裴昀禾送来的黄油饼干都顾不上拆封。直到暮色漫上来，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磨出了血泡，在荧光棒的光影里泛着红。
周日暴雨突至，她冒雨冲进空置的旧仓库。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却挡不住她一遍遍重复高难度动作。地板上的水渍被反复踩干又晕开，膝盖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她却把疼痛化作发力的节奏，在空旷的仓库里撞出回响。当手机显示深夜十一点，她终于能完整连贯地跳完那支舞，精疲力尽地瘫倒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正悄悄爬上满是汗渍的窗台。
晨光穿透街舞社斑驳的玻璃，林臻珍正往镜面贴新的荧光贴纸，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钟祈攥着被汗水浸湿的报名表，马尾辫松散地垂在肩头，膝盖处的护膝还沾着斑驳的灰渍：“我想……正式加入Queen Crew。”
“终于开窍了？”林臻珍挑眉，火红挑染发梢扫过报名表上工整的字迹。她猛地拉开储物柜，甩出一套崭新的队服，玫瑰香水混着樟脑味扑面而来，“老规矩，新人要先过‘社门’。”
推开练习室的瞬间，重低音骤然炸开。六七个染着夸张发色的身影同时回头，地板动作带起的风掀动钟祈额前碎发。“这就是那个面团手？”扎脏辫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却在林臻珍的眼刀下秒怂，“欢迎欢迎！咱们社终于有能跳柔术的了！”
“少贫嘴。”林臻珍踹了男生一脚，将钟祈往前推了推，“她可是能把Log跳出面包香气的天才。”她的指尖点过钟祈颤抖的肩颈，琥珀色瞳孔映着女孩涨红的脸，“从今天起，Queen Crew多了个最硬的‘软钉子’。”
掌声混着鼓点响起，有人抛来荧光手环，有人递上冰镇运动饮料。钟祈摸着队服上烫金的logo，忽然发现掌心的汗不再是因为紧张——当储物柜的门再次打开，属于她的专属格位里，已经静静躺着印着“C位候补”的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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