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珍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弯腰捡起那支被遗落的荧光棒。暮色将荧光棒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勾勒出钟祈刚才摔倒的轮廓。她对着空荡荡的镜面转开手腕,荧光棒划出的轨迹明明灭灭,像极了那些被放弃的,又终将重新点燃的光。
秋风吹散最后一缕夕阳时,钟祈跌跌撞撞冲出舞蹈教室,膝盖传来的刺痛混着掌心的冷汗。方才Attet动作失败的画面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林臻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镜面映出的狼狈摔落,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心脏。她蜷在楼梯拐角,望着渗血的伤口,突然觉得连呼吸都是钝痛的。
“别动。”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纸墨味扑面而来。裴昀禾单膝跪地,校服下摆扫过沾满灰尘的台阶。他摊开掌心,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整齐排列,镜片后的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眶,“林臻珍说你跑出来时摔了。”
钟祈慌忙往后缩,裙摆却被裴昀禾轻轻按住。他的指尖隔着布料触到膝盖的擦伤,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消毒会有点疼。”棉签蘸着碘伏划过伤口的瞬间,她本能地瑟缩,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托住脚踝。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其实我第一次做化学实验,把酒精灯打翻烧了半张实验报告。”裴昀禾突然开口,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纸发出细微的声响,“当时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学竞赛,直到你把‘失败是成功之母’写在我草稿本上。”他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现在该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了。”
钟祈盯着他后颈沾着的粉笔灰,想起那些在老槐树下的发音练习。风卷起几片银杏叶,落在裴昀禾摊开的手掌上,他顺势将叶子别进她发间:“林臻珍的舞蹈视频我看过,那个动作连省队选手都要摔十几次才能成功。”他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尖,“你第一次尝试就能撑住三秒,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
膝盖的疼痛渐渐被暖意取代,钟祈望着他专注贴创可贴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睫毛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可我……不想拖累大家。”她声音发颤,“就像我的乡音,怎么改都改不好……”
“你的乡音很好听。”裴昀禾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脉搏传来,“就像布乐村夏夜的风,带着槐花香。”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如果跳舞让你不开心,我们就不跳。但如果是因为害怕失败……”他倾身靠近,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脸颊,“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跳出最漂亮的那支舞。”
远处传来舞蹈室重低音的震动,钟祈望着裴昀禾校服口袋露出的《普通话训练手册》一角,突然觉得膝盖的伤口不再灼痛。当他伸手擦掉她脸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时,她闻到他袖口沾着的蛋糕甜香——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鼓励,早就藏在每一次的陪伴里。
夕阳将篮球场镀成蜜色时,陆听单手转着篮球拦住林臻珍去路。他故意压低帽檐,露出眼尾狡黠的笑:“林队长,听说Queen Crew的地板动作帅到能掰弯直男,怎么不来试试我们的‘空中美学’?”
林臻珍咬着冰棍挑眉,火红挑染发梢被晚风掀起:“篮球队不是只收‘四肢发达’的吗?”话音未落,她突然夺过陆听手中的球,帆布鞋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橙色篮球划出抛物线的瞬间,她旋身跃起,马尾辫甩出凌厉的弧度,篮球精准落入篮筐,溅起的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这招‘转身跳投’……是NBA球星艾弗森的经典动作!”围观的队员们炸开锅,有人掏出手机录像。陆听吹着口哨蹲下捡球,指腹摩挲着还带着林臻珍体温的球面:“深藏不露啊,连欧洲步都能玩出花来。”
“少废话。”林臻珍扯下护腕扎头发,琥珀色瞳孔映着晚霞,“街舞社下周要去省赛,没闲工夫陪你玩。”她伸手要拿回荧光棒,却被陆听握住手腕。少年掌心的汗混着薄荷香扑面而来,他晃了晃手机:“刚录的视频发班级群了,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有个能单手劈扣的‘篮球女神’。”
林臻珍猛地抽回手,耳尖泛红:“删掉!”陆听却将球抛向天空,在她下意识抬头的瞬间,压低声音凑到耳边:“加入篮球队,我就删。每场比赛给你留VIP观众席,中场休息还有专属应援。”他故意拖长尾音,“毕竟像你这么……”
“停。”林臻珍突然抢过篮球,运着球在他身侧绕圈,“街舞社缺替补的时候,我可以客串啦啦队。”她突然急停转身,篮球精准撞进陆听怀里,“至于加入篮球队——”她眨了眨眼,指尖划过他发烫的耳尖,“等你能防住我这招再说。”
晚风卷起她遗落的荧光棒,陆听望着她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突然发现球面上印着半枚玫瑰色的唇印。远处传来街舞社震耳欲聋的音乐,他低头轻笑,将篮球抛向半空:“林臻珍,咱们的较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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