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顾名思义，这是个幻术，在既定事实上涂涂改改蒙一层虚幻纱，若只是用来玩玩小伎俩倒谈不上什么禁术，但要是大范围篡改大千世界，那便是忤逆天道又为祸苍生。
“你怀疑沈帆尽用了镜花水月？”孔巍不知不觉皱起眉，碾碎了手中的叶片，叶的灰烬相继落在地面上，“为何？”
岳彩侠似是在看她，又似越过了她，看她身后的书案：“这几日，我有些忘记你的模样。”
他走到那书案前端坐下，指腹拂过那上面画一半的画像，是孔巍，只不过还未完善唇形，现下见了本人，才在那人像上贴上桃心唇：“约莫是触怒了他。”
孔巍回忆了一下上上辈子看过的小说电视剧后稍加思考，沈帆尽这种男主吧，身边的男性配置大概是忠心耿耿的仆从，或者甘愿俯首称臣的友人，岳彩侠既跟他打起来......只可能是争夺女主的男二，起到一个痴情但最终得不到女主，衬托男主实力雄厚，男女主真心不易的存在。
想来沈帆尽是想安排他当一个听话懂事的绿叶炮灰。
好好的你跟着抢姚叶做什么，轮得到你抢吗？
沈帆尽也算对岳彩侠不错，现在才向他施镜花水月咒，但孔巍不懂他做什么为了姚叶跟沈帆尽打架，不打不就不至于牵连吗？都住这么偏僻了不能乖乖的独善其身吗？
她从交椅上起身，看着条案边上还有个榻，本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原则靠上去，正要开口问他现今是怎么看待姚叶来弄清楚剧情发展和应对措施，岳彩侠却直接抬手封了她的口。
做什么？！刚刚还哭得我见犹怜，现在就敢给大师姐下禁言令了？
她直觉面前人没憋好屁，下一秒岳彩侠就验证了她的想法。
苍茫的白光被黄金柳附庸，岳彩侠的极恶相抽丝剥茧般从肉身里站起来，他阖目坐着，手在心旁捏着诀，而那极恶相竟召出了一柄风头斧直接劈开了自己的身子！
法力在此刻更尖锐更纯净，孔巍是死而复生的魔修，不知是因为招魂咒的链接或是岳彩侠那浑然天成的仙人骨，她觉得心跳与五感停滞了——岳彩侠的极恶相从肉身上抽出了一根肋骨！
极恶相的血蜿蜒染红了菩萨般白袍，在即将滴落红杉木地面时尽数化为血雾消失，一切苍白得寂寥，仿佛方才破开血盆大口的脊背只是山间虎啸，岳彩侠睁开眼，那根肋骨与斧尽数飘摇在他掌中，而后合二为一。
那柄风头斧，是姜婺的法器，名唤和光。它是正玄派掌门，他们的师尊，岳彩侠的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这是我的真心，”岳彩侠将和光斧双手呈给对岸相坐的孔巍，“对不起，阿姐，我不该自作主张扰你，可我实在......若我也会失了本心，我希望能有一寸弥留在你手里。”
心疼。
孔巍向来风流多情，倘若是其他男子，她也许会摸摸小脸温言几句，可面前人是岳彩侠，是她发了誓要替恩师看护好的遗孤，她只觉得心疼，想问问他自己在这住了多少年，这些年交了新朋友没，去何处游历过？
酉时两刻，今日最后的天光怜悯地照进山洞，慢慢地，窗棂间彻底黯淡下来，孔巍接过和光斧，自己解开了禁言令，有些烦闷地捻了捻空无一物的指腹。
“你骂我吧......”岳彩侠说完就低下了头。
换做当年，孔巍绝对会劈头盖脸骂他，再不见生机之绝路都断不可做自残自毁之事，现今她只叹了口气，站起身，随手拿起岳彩侠放在条案上的志怪话本往他后脑勺一拍：“不是要去见沈帆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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