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信你。”黎元仪望向天上的月光静默了片刻。詹信如此选择并不让她意外,若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他,或许此刻他们也不会站在这一处,共同赏月。
她面容恬然,双眸弯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詹信,虽我是误打误撞选了你,可若不是你自己机警,及时抓住机会,以积累的才干和自己的性命相搏,我们都不会有机会实现今日的愿景。因此,你大可不必去听他们嘲讽你的话。要知道,你的处境和考验放在今日寻衅之人身上,他们甚至未必能全须全尾地活着。你比他们强,他们不该也不能影响到你。”
夜色深沉,皎洁月辉洒在两人身上,地上映出两人交错的影子。
黎元仪方才的话让詹信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作响,他飞快垂下眼眸,只盼能遮掩住内心澎湃的心绪。便是为着她这一字一句,他也定不会辜负了她的高看。
“殿下请放心,臣都记住了。”
*
此后几日,龙虎军中那些个寻衅滋事的世家子略有收敛,不再明目张胆地主动找詹信的麻烦。
但汹涌的敌意依旧笼罩着京郊大营,在暗处肆意流淌。
詹信依旧每日清晨到营练兵,日落西山后再出营打道回府。仿佛那些暗中的刁难从未存在。
这一日,练兵结束后,午间休整的号声响起。詹信如往常一般走向营房,还未进门,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哄笑声。
然而,他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原本热闹嘈杂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詹信余光扫过,只见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世家子瞬间收敛起面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些目光似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带着讥讽和试探落在他身上,似恨不得将他就此剖开,看他还能忍到何种地步。
詹信不动声色地往前,伙夫见他走近,先是往那些世家子弟处瞥了眼,随后低头,从竹筐里摸出两个冷硬的馒头递给他,“今日的饭菜都分完了,就剩这两个馒头,你将就将就。”
馒头上还沾着道锅底蹭上去的灰,在詹信接过之前,锅灰先一步掉落在他的掌心。
屋子里的人都在看詹信的反应,有人故意抬起手里的烤鸡腿一大口咬下去,吃得津津有味啧啧有声,一边吃还一边夸道:“这现烤的山鸡就是香啊......”
詹信面色如常,甚至连眉毛都未皱一下,他拿着馒头转身,背影挺拔如松,径直往外走去。
站在营房檐下,詹信吹了吹馒头上的黑灰,一口咬下去。
馒头又冷又硬,也许在那些想以此羞辱他的人眼中,这样的东西早入不得口。
可那些人不知道,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为难根本微不足道,更称不上是什么苦楚羞辱。
他九岁时家乡大旱,十岁又经历了举家南下逃荒。他挨着饿走过了千里求生的路。
他知道人为了活命可以做到的各种无法想象的极限。他啃过树皮和草根,喝过晨露和兽血...甚至,他还亲眼目睹过逃荒途中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所以如今,他们给他的馒头上蹭灰,往他的水壶里加沙子加盐巴,甚至每日把位置占满不让他坐下吃饭...这些于他而言,就像是孩童间耍闹的把戏,小到连让他皱眉为难都不够格。
詹信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灰。这个时候,“青云”也该用午膳了,他大步往马厩方向走去,“青云”远远瞧见他,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詹信伸手抚过“青云”柔软的鬃毛,方才还神气毕现的马儿立刻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大大的眼中满是依恋。他仔细检查了干草和水桶,见一切妥当,这才放下心来。
不远处的干草垛后,隐隐传来几个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詹信侧目望去,干草堆得极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来者的身影。他随即收回视线,不欲在此停留,抬脚正要离开时,却听见其中一人骤然提高了声音。
那人声如洪钟,大声道:“你同情他,莫不是太闲咯!他可是长公主的驸马,轮得着你替他抱不平?还有,莫说那些个废物点心瞧不上他,我们哥几个难道能瞧得上?”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小点声,再怎么说,他也是和我们一般的出身,只不过运气好了些。瞧着那些公子哥这样欺负他,就像在欺负我们一般,我心里有些不好受罢了......”
“你不要给他脸上贴金!我们和他可不是一路人!张老三,我问你,你是怎么进的龙虎军?难道你不是卖命拼杀,拿人头去搏,拿血肉一点点攒出军功,千难万难才升到这龙虎军中的?!你、我、还有这军中寒门出身的所有人,都是这般不要命地杀进来的!没有一个是靠女人!没有!”
方才还在同他辩驳的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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