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舟死里逃生,额角处还覆有一抹黑色碳灰,虽然脸弄脏了,可他澄澈明亮的双眸如一潭清泉,鼻头左侧有一枚小痣若隐若现,一根发带扎在头顶半束发髻,酒醉后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纯粹自然的少年意气。
“或许,这就是善缘吧。你曾施我一碗腊八粥,还替我瞒下了攀折天福寺腊梅之事,今日我为了寻回爱物,偶然间救下了你,定是你父亲在天有灵,冥冥中作出指引。”
顾初禾哄小孩有一手,却从来没哄过这么大的“小孩”,她将前日刚买的丝帕递到陆砚舟手中,指着他的额头,示意他擦擦碳灰。
“可逝者已逝,祈福超度是为了让你父亲早入轮回,你若因酒伤身,岂不是更让他担忧,又如何能安息呢。”
她也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安慰到陆砚舟,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姑娘所言极是,陆某醍醐灌顶,日后定不会再因饮酒误事。”
说着,陆砚舟低头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折扇,双手捧到她面前,“姑娘,还请收下此物,若是将来遇到什么难处,可凭它来京城找我,我当赴汤蹈火。”
夜色暗淡,顾初禾看不清这把折扇的用材,但他贴身收着,想必十分珍视,便推了回去。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收下吧,也不值钱,只当是个信物。”
在陆砚舟的再三坚持下,顾初禾收下了折扇。
“也罢,若是日后有机会去京城,便让你做我的路引,带我尝遍京城美食。”
二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秋娘提着灯笼找过来了。
灯笼上一个大大的顾字,吸引了陆砚舟的注意。
“禾姐儿,你可吓死我了!”,秋娘见她一直未归,实在担心,便将熟睡的顾长意交给车夫老刘看顾。
顾初禾被火情分了心,一时忘了宵禁之事,“秋娘,我错了…”
“人没事就好,东西找着了吗?”,秋娘提灯走近,这才发现她身旁还有一个少年。
虽说大承国男女之防不严,可入了夜还跟一个男子在外攀谈说笑,这事儿传到旁人耳中,只怕对顾初禾名声不利。
秋娘一把拉过了她,催促她赶紧回马车上去。
陆砚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朝着顾初禾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深谢她的救命之恩,也将这个“顾”字记在了心里。
回到马车上,顾初禾将事情原委道来,秋娘也承诺不会向顾明道夫妇提起此事。
天干物燥,明火易燃,本就频发灾情,况且今日城中四处都在燃烟火,点河灯,就连孩童的手中也提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满城乱逛,大约是棋院的柴房不走运,沾上了一点火星子,就那么烧了起来。
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火源也无从查起,店主只能自认倒霉,好在只有柴房化为灰烬,其他房屋未受影响,损失亦能承受。
陆砚舟失了住所,只好跟店主挤了一晚。
另一头,顾初禾赶在宵禁最后一刻回到家中,看见爹娘屋里烛火还亮着,便让秋娘抱妹妹先去休息,她想和爹娘说两句话再回房间。
窗外,顾初禾脚步轻缓,慢慢靠近父母房门,不想却在即将推门而入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有异…
舒映芳靠在丈夫肩头,小声抽泣:“距离祭祀大典的日子越近,我这心里就越是发慌,总觉得那些供烛会出事…”
“你我当初是无奈之举,意儿的病危在旦夕,做父母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早亡。如今意儿服药两个月,已然好转许多,想来宫里那位确有神通,能请得动太医开方抓药,且行事周密。你放心,只要熬过祭祀大典,咱们一家再无忧虑了。”
顾明道这两个月也是度日如年,他和夫人一样忧思到不能入眠,可他身为一家之主,若是乱了阵脚,那顾家可就真的要垮了,因此他只能劝慰夫人放宽心,哪怕他也早已心乱如麻。
“可若是熬不过去呢,事情一旦败露,只有你我遭殃也就罢了,可两个女儿何其无辜,一想到孩子们,我便心如刀绞。”
舒映芳扶着桌角声泪俱下,将心中疑虑一一剖析。
“巫蛊之事关乎国运,关乎陛下的性命,若事发后,宫里的那位与我们撇清关系,将罪责全都推到咱们身上,我们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到时候就连分辩都不知如何开口,岂不死得冤枉。”
房门外,顾初禾听得云里雾里,只从爹娘言谈中察觉出顾家即将大祸临头。
她直接推门而入,震惊又疑惑地望着双亲:“阿爹,阿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什么宫里,什么巫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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