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田埂上两侧是连成一片的麦田,仿若没有尽头的金色海浪。田埂边的树下,三三两两地坐了热得光着膀子,皮肤晒成深黑色的男人们。
几里外的树下,几乎缩成小黑点的人伸手挥动,急迫的模样只怕郭呤看不到他。
“郭丫头,你可快些走,看把你家二兄弟给饿得,都嗷嗷叫了。”
“可不是么,这么热的天,你爹领着你两兄弟下地,就等着这一口饭呢。”
嗡嗡轰轰的杂音从树荫下那些不熟悉的面孔嘴里吐出,他们大多已吃过午饭,或闭眼在树下小憩,或眯着眼含着满意看向自家田地,盘算着等会再挑些水来。
说话的是些上了年纪的农人,他们的声音中夹杂着浓厚的地方口音,郭呤听得半懂不懂,猜测大概是些取笑自己的话。朝那些人瞥了一眼,她将头埋得更低,加快了步子,像极了被长辈们说得羞愧抬不起的模样。
这让那些厚道的同村叔伯们忍不住说了一句。“郭丫头脚稳些,别急。”又扯着像是被沙石磨过的嗓子,粗声道。“吴老三,郭丫头刚病愈,可不兴这么说她。”
没错,在这些淳朴的农人眼里,郭呤可不是大病初愈嘛。某个平淡无奇的清晨,突然冲出家门往外跑,无视听到动静追出门的娘亲,快跑到村口才被急急追上来的父兄联手抓住。
郭呤又踢又打拼命挣扎,嘴里胡言乱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最后激动地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半响。一双像是被融化成褶皱的黑黄面皮怼在眼前,差点让刚睁眼的她再次被吓晕。
褶皱脸从眼前移开,郭呤这才注意到她又回到了那间茅屋。只听褶皱脸用比长相更苍老的声音道。“这是撞客了,我已给她收了惊,躺上半日就好,记住夜里别让她出门。”
“好。多谢师婆,这丫头可吓死我了。家里也只有这点子鸡蛋,你别嫌弃。”长长呼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中年妇女目光与中年男人一触及离,赶紧将准备好的一篮十个鸡蛋递给师婆,露出讨好的笑容道。
虽说村里不讲究那些贵人们的规矩,但到底小妹已长成,两个哥哥担心小妹却不好冲进去,只在门口守着。见师婆从屋里出来,年长的朝她恭敬地点头,目光又瞥向晦暗的房间,年幼的视线则追逐着师婆小臂上挎着的篮子里饱满的鸡蛋移不开眼。
毕竟有原身的底子在,果真如那师婆所言,第二日郭呤就恢复了。她心急如焚,却着实不清楚自己在哪,而她身体的亲娘,因又昨日的事,虽放下半颗心到底还是留了一只眼在她身上。
强迫自己沉下心,在家呆了几日,郭呤也大概能听懂这里的土话,发现目前所在的黄土村大概位于浦平镇十里的后方,便是走上一两日她也未必能抵达要去的地方。
再后来郭呤彻底死心了,她离开的时候是长宁四年,如今已经是长宁七年,三年时光,该发生的都已成既定事实。
手里一空,篮柄到了一双筋络微隆的手上。一张年轻的、嘴角冒出几根须髯的少年扯开盖子瞧了一眼,吞咽下口水。“慢吞吞的,爹和大哥都要饿坏了。”少年边数落边转身朝着树荫下一坐一立的两个人影跑去,将郭呤抛在身后。
等郭呤走过去时,一壮两少三个男人已就着汤水啃起干饼来。
“丫头,你吃了没有?”年长的男人,郭呤这具身体父亲抬眼看向自家闺女,将手从嘴边移开问道。
郭呤摇头又点头。前两次她自觉已过得够艰难了,成为阿花那次不用说,连人都不是,当徐灵时除了后来司徒焱恢复皇子身份,她也很是过了几年苦日子的。
但成了郭家大丫她才清楚什么叫穷苦百姓,眼下是夏季家里还能每人凑出一件衣服,鞋是没有的。干饭只有白日在田上劳作的三个男人才能吃上,郭呤和留在家里的母亲只能喝些涮锅底的水汤和干饼边缘掰下来的几块指腹大小的碎饼片。就这,在黄土村已算得上中等人家。
出来时喝了碗清汤,和娘亲分食五片碎饼屑,走这一趟出身汗都没了,郭呤肚子咕咕叫,却也不能再喊饿。毕竟天未明已出门的三个重劳力也不过一人两个饼子,一碗飘着绿叶的野菜汤。
郭父点点头,又将手移回嘴边,重重咬了口慢慢咀嚼。他清楚家里的存粮,堪堪够吃到秋收打粮,他和两个儿子还要忙地里的事,吃不饱就干不动活,只能委屈丫头了。
沉默地等着父兄吃完,将瓦罐和碗收回篮子里,在父兄的注视下,郭呤沿原路返回,那些与她一般给父兄或是丈夫送饭的女孩、女人们早已离开了。
午时的日头太毒,郭呤被晒得彻底抬不起,耀目的阳光哪怕她垂着头也刺得眼睛生疼。脚底板像踩在铁板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散发出焦香。
汗涔涔地赶回家,茅屋的阴影让人错觉里面比外面凉爽些。郭呤浑身湿透地躺在床板上,粗糙的麻料硌得她浑身不舒服。
郭李氏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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