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去厨房盯着点,蟹粉要挑三日内的新蟹,豆腐须得用晨光里担来的嫩白方片。”她转头吩咐,鬓间一支赤金点翠簪随动作轻晃,映得肌肤胜雪,“再让张厨烤些玫瑰鹅酥,王爷昨儿说朝事烦心,或可用甜食开胃。”
秋蝉刚应了声“是”,春樱便抱着件月白缠枝莲纹夹袄进来:“王妃,赵管事回说,王爷今晨去文华殿时穿了您绣的夹袄,里层还衬了您亲手制的银丝炭暖袖呢。”话音未落,窗外忽有马蹄声渐近,檐角铜铃叮咚,惊起几只寒鸦。
顾清禾倏地起身,指尖掠过案头备好的沉水香——那是庆王曾提过的,江南贡香里最能安神的一味。她踩着缠枝莲纹绣鞋往院门去时,鎏金铜门“吱呀”开启,朱翊宁正下马卸氅,玄色衣摆上沾着些许朝珠碎屑,想来是在御前议事时落的。
“王爷辛苦了。”她福身行礼,袖中溢出的沉水香混着淡淡桂花香,正是他熟悉的、属于她的味道。起身时,温热的素白手炉已递到他掌心,炉身刻着并蒂莲纹,是她特意请扬州匠人刻的,“今儿文华殿的炭火可足?臣妾让厨房煨了建宁白莲汤,加了姜汁驱寒。”
朱翊宁望着她眼底的关切,喉间忽然发紧。自生母孝懿皇后早逝,这世上再无人会在他议完朝政后,巴巴地候在门口,连手炉的温度都算得恰好。他触到她指尖的微凉,反手将她的手拢入手炉暖烘烘的罩子,耳尖却微微发烫:“怎的又站在风口?仔细着了凉。”
话音未落,便见她展颜一笑,梨涡浅现:“玄关处点了三重炭盆,王爷先进去烘烘身子?蟹粉豆腐煲和玫瑰鹅酥都备好了,您昨日说御史台参了江南织造,可要小酌两杯?”她说话时,指尖轻轻替他拂去肩头上的朝珠碎屑,动作自然得仿佛已做过千遍万遍。
玄关处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身影在槅扇上摇曳。顾清禾亲自替他解下氅衣,触到内里绣着的暗纹——正是她连夜绣的“翊”字,藏在缠枝莲的纹路里,若不细看,只当是寻常花纹。朱翊宁望着案上青瓷碗里的白莲,汤色清亮如她眼底的秋波,忽然想起今早皇兄笑他:“老八最近下朝倒跑得快,莫不是庆王府有什么甜头?”
膳厅里,蟹粉豆腐煲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嫩白的豆腐裹着金黄蟹粉,点缀着几丝嫩绿的香菜,碗沿搁着半片橙皮——这是她从苏州厨娘处学来的窍门,去腥味更添果香。顾清禾执银匙替他舀了一勺:“这豆腐须得用纱布裹着吊半个时辰,蟹肉要拆得极细,再用鸡油炒香……”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秦淮河的水。朱翊宁忽然想起,初次在宫宴上见她,她穿一身月白襦裙,正跟着母亲给太后布菜,举手投足皆是江南士族的温婉。那时他只当这是圣恩赐的联姻,却不想婚后每一顿膳食,都藏着她的心思——比如他随口提过一句“江南蟹粉鲜香”,她便寻遍金陵城的苏籍厨子,连蟹八件都备了十二套,说“不同时节的蟹,要用不同的工具拆”。
“明日随我去坤宁宫请安?”他忽然开口,看着她盛汤的手顿了顿,眼尾微扬,“母后总念着你上次送的玫瑰鹅酥,说比御膳房的多了三分花香。”
顾清禾抬眼,见他唇角微扬,竟带了几分难得的柔和。她忽然想起及笄那年,父亲——吏部尚书顾明轩曾说:“庆王虽在诸位皇子中最善隐忍,却也是最重情义的。”彼时她不懂,直到嫁入府中,发现他会在她咳疾时,悄悄让膳房炖川贝雪梨汤;会在她读错《水经注》时,笑着指正却又赞她“字比太子妃写得好看”。更记得初次随他去坤宁宫祭拜孝懿皇后时,他望着皇后画像说:“母后生前行事极妥帖,若她还在,定会喜欢你这样心细的孩子。”
膳后,两人坐在暖阁里看月。朱翊宁翻着《农政全书》,眼角余光却总落在她身上。她正对着月光调配合香,青瓷碟里摆着沉水、乳香、龙脑,指尖沾着些金箔粉,在烛火下闪闪发亮。忽然,她打了个喷嚏,肩头微微发颤。
“手炉凉了。”他放下书卷,取过她膝上的暖炉,触手果然温凉。顾清禾正要唤秋蝉,却见他亲自添了银丝炭,火星子“噼啪”作响,映得他眉间的朱砂痣愈发鲜艳——那是孝懿皇后留给他的印记,她曾偷偷查过《皇明会典》,说朱砂痣生于眉间,是“贵不可言”之相,更记得他说过:“母后临终前,曾握着我的手说,将来要娶个像她那样会调香的妻。”
“明日去坤宁宫,你穿哪件衣裳?”他忽然问,耳尖微红,“母后画像上的石青色披风,与你肤色最衬,上次赏你的缠枝莲纹缎子,可让绣娘裁了?”
顾清禾看着他不自在的模样,忽然想起今日收到的家书,母亲在信里写:“你爹爹当年追我时,连我帕子上绣的玉兰花都要仿着戴,男人若动了心,便会留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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