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梧桐树荫下,六个人盘腿围成歪歪扭扭的圆。徐蕴鹏用树枝在沙地上划出深浅不一的刻度线——那是我们自创的"命运转盘",蚂蚁正沿着"大冒险"的笔画逃窜。
"又输了吧?"
刘卓把矿泉水瓶拧得咔咔响,阳光穿过她指缝在我脸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老实交代,有喜欢的人吗?"
我点头时,一片梧桐叶正好砸在膝盖上。王欣瑶的尖叫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孙亚和褚恒硕立刻用校服外套罩住我们俩,人造的黑暗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
"谁啊谁啊"。
第二轮败北时,沙地上的蚂蚁已经搬走了我最后一分犹豫。
"张大明。"
这个名字像颗摔炮炸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徐蕴鹏的树枝"啪"地折断,他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瞪大:"足球队那个张大明?"我盯着他鞋带上将掉未掉的泥点,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自习,走廊上陌生的学姐们突然对我指指点点。厕所隔板被人用口红写着"二班痴女",而那个曾为我出头的少年,在操场对面远远望过来一眼,足球从他手中脱落,滚过整个盛夏的蝉鸣。)
《未送达的同学录》
那本淡蓝色的同学录始终缺了最重要的一页。每次从二班去厕所,我都要绕远路经过五班的走廊。张大明总喜欢靠在栏杆上发呆,阳光把他浅蓝色的校服照得近乎透明。
"快去啊!"
孙亚把同学录塞进我汗湿的手心,
"再不写就毕业了。"
王欣瑶甚至推着我的肩膀往五班方向走。我的手指紧紧攥着同学录边缘,烫金的字体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压痕。
那群男生突然安静下来时,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张大明被围在中间,像被聚光灯突然打亮的男主角。他接过同学录的手指有些发抖,在"联系方式"那栏停顿了很久。
"我...没有手机。"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毕业典礼那天,我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刚鼓起勇气要追上去,却看见他骑着单车消失在转角。校门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我迟到的勇气。
(十年后的同学会上,有人提起张大明去了青岛。我低头搅动咖啡,突然想起那本被压在箱底的同学录——或许有些话,本就不该被写下。)
风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把当年没送出的心意吹散在时光里。而我和他,终究成了毕业照上两个永远隔着一排人的身影。
《心照不宣的休止符》
毕业照上的我们之间隔着三排同学,他站在最左边微微侧身,我蹲在最右侧攥着裙角。照片洗出来的那天,我发现阳光在他那边特别亮,白晃晃的光晕吞没了半个身影,像某种温柔的隐喻。
后来在超市遇见孙亚,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举起手里的巧克力——正是当年我总藏在课桌里分给大家的那种。我们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名字,就像当年体育课上,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我通红耳尖上欲坠的泪珠。
(整理旧物时,那本缺页的同学录从书堆滑落。夹层里飘出一片梧桐叶标本,叶脉的纹路拼出一个模糊的"D",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有些故事不需要结局,就像数学试卷上解不开的最后一题。我们各自带着心知肚明的沉默走向不同方向,如同两条曾经短暂相交又无限延伸的平行线——永远保留着那段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让回忆保鲜,又不会让遗憾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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