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香兰,香兰先是一怔,随即对着暗卫道:“你在这里等我。”
暗卫不肯,香兰以眼神示意:那些信件想必就在这里,不可争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香兰安抚地抓着暗卫的手,笑道:“毕太傅最是怜香惜玉,我进去为太傅弹奏一曲便是。”
毕太傅满意地将她带了进去。
里面的院子紧密相连,果然装置更加文雅,里面的琴俱是上好的材质做成。
香兰听了吩咐,在他指定的一架琴前,缓缓奏起《长门赋》。
“雅!大雅!”毕太傅闭上眼睛,面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一曲尚未奏完,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香兰受了不小的惊扰,不得不停下。
毕太傅忽地站起,怒气冲冲往外面走去。
“不长眼的东西!什么事在这里闹哄哄地?”
香兰飞快地扫视一圈屋内的装饰,瞧见博古架后堆着的几个木匣子,晦暗地看不清。
听得外面惊呼,她起身疾步跟着出去,却见母亲领着弟弟站在院门哀求什么。
她心下大惊,忙往外奔去,却在半路分明听见母亲神色大变,厉声质问毕太傅。
“姓毕的,居然是你!”宁母如见脏物,往后连退了几步,更加疾言厉色。
“真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不幸,上山迷路,来讨口水喝,竟讨到你这没良心的负心汉门上了!”
她抬首遥望门楣,嘲讽道:“果真是攀上了高枝,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盖这么一套华丽的院子来消遣?”
宁母连珠炮似的话语,让本就征愣的毕太傅身子更加僵硬。
他嗫喏着要说什么,却被身后香兰的声音打断了。
“母亲……认识毕太傅?”
香兰从院内跨出,惊地宁母和儿子说不出话来。
同时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还有毕太傅。
宁母一瞬反应过来,上前将香兰拽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怎么和他在一处?”
不等香兰回复,宁母忽地转身,朝着毕太傅脸上掌掴了一巴掌。
“好啊!你是不是知道了香兰是你的孩子,背着我将这孩子偷偷带来这里藏起来?”
毕太傅捂住有些肿起的脸颊,震惊之色更甚。
香兰亦是震惊不已。
她惊地去看毕太傅,见毕太傅亦惊讶地盯着她看。
“母亲!您在说什么?”
“你是说……这孩子是……霜花的?”
两人同时对宁母发问,却将宁母问懵了。
“你们……原来互不知晓身份么?”宁母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那你们怎会在这里?”
宁母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端详香兰的打扮,那模样,分明与京城里的妓子没两样。
宁母忽然发疯般撕扯住毕太傅,嘶吼道:“你这个疯子!你竟敢对自己亲女儿作出此等下贱之事?你不是人!你给我去死!”
说着,宁母转身从儿子的靴子里摸出一柄短刀,直直往毕太傅心口刺去。
毕太傅被几个眼疾手快的仆从护住,三两下便夺过了宁母手中的匕首。
“放肆!竟敢对当朝太子太傅行凶!”
一个仆从嚷着,便要绑了宁母。
毕太傅仿佛终于在这团乱麻中省了过来,喝住了仆从。
香兰急忙抱住母亲,眼泪已控制不住地流下。
“母亲说什么浑话?我与毕太傅什么事也没有。女儿是您和父亲的孩子,好端端地怎么和太傅扯上关系?”
宁母听她如此说,情绪才慢慢恢复平静,但看向毕太傅的眼睛仍裹了骇人的刀风。
她指着毕太傅,气地发抖。
“你的母亲,是我的亲姐姐。小小年纪,被这登徒子骗了身子,怀了你。那时,她被家族不容,这天杀的为了功名攀上前任首辅之女,竟将你母女抛弃在淮阳河边。你的母亲,竟在寒冬腊月的天里,咽糠吃菜地将你怀到足月生出。他新婚燕尔,享人间齐福。我那可怜的姐姐,生下你竟跳河而亡。可怜见的,若不是你外祖母派了人日日去河边寻,只怕,你母亲的尸骨早被喂了江鱼。”
香兰惊骇地身子有些绵软,心绪如麻,喃喃道:“怎么会如此?”
毕太傅却掩面,倚了门框默默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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