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珏破天荒没在休沐这日去官署。
管家欣喜地敲开书房门，向他报告那几株绣球花长势喜人，大有开枝散叶之势。
章珏俊白的面孔隐入案几成堆的折子里，一手飞速翻着折子，一手握着玉笔朱批。
“做地不错，领赏吧！”章珏没说赏什么，意思是照往常的份例赏便可。
可这次的大功臣是宁香兰，总不能就拿十两银子打发了，管家有些犯难。
“还杵着做什么？”章珏难得从公务里抬首，向管事的扫去冷冷的目光。
管家低首：“大人，宁姑娘出了不少的力，是不是另外赏些什么？”
章珏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笔搁在砚台旁，信手翻开一条信笺，冷声道：“不必理会她，晚些时候把人叫来书房。”
管事的纳罕，姑娘救活了花，怎么大人好像并不高兴。
他虽不明原因，但还是应声退了出去，赶在晚膳后天色尚明时，传唤宁香兰去书房。
香兰站在书房的院子里等了半刻钟，才听见里面一声清冷的声音：“进来！”
一个小厮拉开门，先一步进去添了炭，这才引着香兰往里面走去。
屋内暖融融。
章珏一身月白绸衫，闭眼靠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中，沐浴过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侧，远望去，很有谪仙人的光彩。
香兰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垂首盯着地上的毯子，将步伐停止于案几屏风旁。
“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娇软的声音，带了些戒备。
章珏仍闭着眼，声音冷漠：“定好后日送你入花楼，你这里还有什么未尽之事，明日可一并办了。”
香兰深吸口气，抬眼盯着章珏的面庞，那张清俊的脸上神色淡淡。
“大人的意思，香兰可以出府去？”
“可以。”男人干脆地允了。
“哪里都可以去？”娇软的声音听着有些撩人。
“自然。”他的回复简短，听着没有任何情绪。
“宫里呢？”
章珏倏地睁眼，眸光冷冷盯向屏风后的女人。
“昭华公主被禁足，任何人都见不到。”
被人看透心思，香兰却不尴尬，忙着追问：“公主怎会无端被禁足？”
章珏瞧着那张芙蓉小脸上涌现的焦急之色，心里逐渐不愉，却无故耐着性子给了她一句解释。
“公主要去北元和亲，此时不便与外人来往。”
香兰震惊：“和亲……可是她才从大夏的狼窝里回来……”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眼里骤然涌出两行清泪，喉头哽咽。
“苦命的昭华……她在宫里见不到孩子一定痛苦万分，此时竟又要去北地和亲……”
她倏地跪下，泪眼盈盈望向章珏：“大人！您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一定有办法，求您救救昭华！奴婢求您了。”
“她不能去北地，她见不到孩子会疯的！奴婢求您！”香兰呜咽的哭声转为悲痛之音，小小的身躯匍匐在地上，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章珏的心湖被这哭声搅地纷乱，修长的手指急速转着袖里一枚莹白玉佩。
片刻，他低声安抚：“事关重大，不是本官一人能左右得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和亲的日期尚远，得等明年正月冰消雪融。这段时日，大乾与北元和谈还有沟通的余地。”
闻言，香兰止住哭音，哀求：“大人，能不能让奴婢见一见公主？公主她见不了孩子，总得见一见奴婢，不然，她真地会疯……求您……”
她再拜。
章珏猛然将那玉佩扔向桌案，发出一声迫人的动静。
“宁香兰！你一个卑微的奴婢，未免向本官要求太多。”他起身从案几里侧走出，长腿三两步跨到香兰面前。
“本官欲图之事与你对本官提的要求相比，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掂量一番。见禁足的公主，冒的是杀头的风险。谁敢为一个奴婢，连性命都不要了？”
他俯下身子，捏起香兰的下颌，眸子一片肃杀之意。
“况且，你那日不是将话说地清楚？本官不敢有一句忘记。你既不稀罕本官以礼相待，如今声泪俱下又是何意？”
香兰的身子一僵，他原是在这儿给自己找脸面。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湿润的眸子楚楚可怜地回望章珏，语气幽幽：“奴婢错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两手倏地攀上下颌的大手，眼泪一滴一滴地流淌在他手背上。
“是奴婢自不量力，竟想与大人划清界限。奴婢该打！往后大人要做什么，奴婢一定为您鞍前马后，不敢有一丝懈怠。只求您大人大量，帮奴婢进宫见公主！”
章珏怔住，手上的柔软和湿润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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