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垂着头，视线中那双黑色锦纹皂靴慢慢消失。
“大人平日也如此待别人么？”柔软的声音拦住了那双沉稳有力的黑靴。
章珏转身望着她：“你想说什么？”
香兰睁着清澈的眸子，不再害怕与他对视。
“外面那些人都说大人待我如珠似宝，可香兰知道，大人对我所做的一切，无非因为我对大人有些可用的价值。那些称赞大人高风霁月的人，想必没见识过大人的铁血手腕。毕竟真正见过大人另一面的人，怕是都活不久。香兰见识过，亦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我会带着大人的秘密一同消失，绝不会给您带来半分后顾之忧。”
香兰定定地望着章珏，眼见着那人面上绽出一丝冷笑。
他阴沉沉道：“所以呢，你要求什么？”
香兰跪地而拜：“只求大人将来莫要将铁血手腕用在奴婢关心之人身上。”
章珏走近，靠坐在圈椅中，沉声问：“你所关心之人……你的母亲、弟弟……哦，还有昭华公主，本官那日不是答应了你，会护他们无虞。你不相信本官？还是，除了这些人，还有别人要本官去保？”
香兰跪行至他脚下，缓声道：“还有……那个孩子，奴婢今日见他在大人的马场。”
闻言，章珏的唇角便连那丝冷笑也消失了，凌厉的威压气势包裹了香兰周身。
她终于觉出些可怕，瑟缩着将脸埋在他的黑靴旁边。
“你不仅走出了这院子，还见了不该见之人。”
章珏的声音冷淡地没有温度。
香兰嗫喏着不知如何措辞，更不知他所说“不该见之人”是指四夫人还是……那孩子。
她的心里一顿发麻，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听头顶传来他恢复如常的温润嗓音。
“起来吧。夜里寒凉，别跪坏了身子。”
章珏扶起她，脸上是温柔的笑：“本官答应你便是。如还有旁人，也可一次说清。”
香兰摇头，不敢看他：“没有了。”
“安歇吧。”
章珏的黑色衣角盖在墨色大氅下，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寒冬腊月里，香兰恍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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