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回首向高台上的昭华望去,只遥远地看见昭华皱紧的眉头。
糟了。
凭着与昭华多年来的心有灵犀,香兰心惊地将目光投向兽场:这孩子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她摸进袖口的弹弓,数了下还有五颗石子。这些石子的颜色、性状是特制的,昭华寻来的数量极少,每次弹射出去击中硬物,石子会当场化作尘土飞散,这也是锦衣卫在兽场四处寻找却只见飞沫不见实物的所在。
适才亲眼看见锦衣卫进去查看情况,香兰已悄悄挪换了地方。
这会周边的奴仆都被侍卫围起来,看守实在严密,香兰想寻个离那孩子位置近的地方,难度极大。
眼看那新进的猛兽离孩子越来越近,孩子惊恐的哭声刺激着香兰的耳膜。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强力按住过分跳动的心口,脚下微不可查地往人堆中挪动。
五米,她可完全打中猛兽,十米,也未尝不可。
总要为了那孩子试一试。
忽然,红日被几片乌云遮住,云层愈来愈厚,云中骤然传来一声骇人的惊雷声。
场中猛兽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视线从孩子身上转向天幕,发出凶狠的嘶吼声。
香兰和周围人都被那雷声惊了一瞬,就在人群中发出嗡嗡声,人头攒动之时,香兰迅速掏出弹弓朝那只猛兽的眼睛连发五颗弹石。
猛兽应声倒地,嘶吼一变而为断断续续的呻吟。
高台上发出一阵哗然。
又是一声惊雷传来,天幕下起了倾盆大雨。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问道:“章卿,猛兽又倒了,凶手可抓住了?”
章珏俯首:“陛下,待锦衣卫来报即可。”
昭华的眼睛死死盯着场中的孩子,心里一阵庆幸。
香兰终于还是出手了。
片刻,传来登阶之声。
昭华的心瞬间提起,她紧张地看向台阶口,害怕看见香兰那瘦弱的身子从那里被锦衣卫提拎上来。
待看清来人,昭华的心一下归位。
还好,不是香兰。
“陛下,适才雷声过大,猛兽倒地时,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无用!”皇帝推倒面前的桌子,杯盏碎了一地。
帝王一怒,底下的仆从听声跪倒一片。香兰跪在地上,垂首敛眉。
她察觉到上面的人不仅非要这孩子死,且要找到她这罪魁祸首。
思及此,她的身子缩地更小,在瓢泼大雨中,像只弱小的幼兽。
“章珏,朕的锦衣卫如此办事,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章珏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顿首回道:“天意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扭转。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眯起眸子,更加不悦:“章卿也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你平日里读的书都去了狗肚子里,竟也拿这些天意之说来糊弄朕!简直该死!”
“你们!”皇帝指着高台上的所有臣子和皇亲,怒声骂道:“你们都该死!”
众人纷纷跪地,口呼“陛下”。
只章珏从容向前俯首:“《尚书》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周易》言:‘天地变化,圣人效之。’《春秋繁露》言:‘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新书》又言:‘天有常福,必与有德;天有常灾,必与夺民’。天意之说,众说纷纭,但前人之述备矣。陛下乃真龙天子,自当上承天意,下纾民情。若无天意,钦天监何能立于千年不倒。若非天意如此,台下众人之中,谁能百步之外攻击此等猛兽?陛下如若不信,可再放猛兽观之。另请钦天监监正亲自来观天象,解答陛下疑惑。”
闻言,昭华陡然一惊,惊怒道:“不可!”
再来一次,香兰已无弹石可救孩子,她的孩儿必死无疑!
她可不信什么天意之说,这些吃人的魔鬼,非要他的命不可!
皇帝命人带走昭华,听从章珏的谏言。
兽场中再次出现一只猛兽,只是由于大雨的原因,这只猛兽不如前两只看着凶狠,但还是在看见孩子时,目露凶光。
香兰顿时一惊,惶然抬首去看高台,却撞进一道幽深的眼睛。
众人俯首跪地,香兰偷看的身姿更不出众,却能被那人一眼望见且深深凝视。
香兰不知他凝视自己多久,但心里的惊恐、惴惴不安越来越多,挤满胸口。
难道,被他发现了?
香兰匆匆收回目光,低首转了转眼珠,不确定地又偷偷抬首去看高台,再次对上那双深目。
那双深邃的眼睛果然盯着自己,仿佛一片巨大的深渊,等着吞噬香兰这弱小的身躯。
幼儿的哭声骤起,夹杂着淅沥的雨声,瞬间引走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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