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上飞跃而过两个紧随的人影,脚步的踏越声彻底掩藏在雨声之中,唯有飞溅的污泥在黑色裤脚上留下痕迹。
两人穿过宣阳坊北街停在崔府旁的小巷,两人相互配合望风,翻墙跃进崔府的小花园里。
这崔家家主崔东百住的主屋,就在这小花园的前面。
主屋面朝小花园的窗户敞开,雨滴沙沙打湿窗台,浸湿窗台前的长案,长案前趴着个呼呼大睡的男人,膀大腰圆,皱圆的脸庞面露红光。
男人的前臂被雨水浸湿,他却分毫无半点察觉,响亮的呼噜声回荡于屋子之中。
男人的身边端坐着一个绿裙女人,发簪华贵,与那张面露疲惫的脸格格不入,直到她看见窗台前出现的两个人影,黯淡的目光下总算出现一丝曙光。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绿裙女人骤然拔起藏在裙底的短刀,她咬牙一把将身旁男子推倒在地,双膝跪地,双手紧抓刀柄,毫不犹豫用尽全力刺入男人心尖。
男人四脚抬起,口吐鲜血,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清便一命呜呼。
绿裙女人回眸与窗外站着的人对视一笑,松开双手抱着男人潸然泪下大喊道:“来人呐!有刺客!”
窗外两人闻言,霎时飞踏小花园中的树木花草,飞跃上墙离去,只留给远处涌向主屋的家丁一道飞扑的黑影。
两人沿路而返,成功借着雨夜守卫的松懈从春明门离城,混入随风摆动的密林之中,绕路十里,偷偷翻墙回到城郊外的偏僻客栈。
直到那高大的黑影紧锁屋门,另一人才摘下斗篷的黑帽。
“观玉,随即换了衣裳,到楼下去寻店家讨两壶茶,让他亲自送上来。”
许云冉两眼一眯,顺手解开斗篷系带,将其丢到一旁生起的火炉中,面无波澜回坐圆桌旁喝茶。
她眼望曹观玉亦将斗篷丢入火炉,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合上的屋门之后,静默回想起昨日之事。
“许姑娘,我自知崔东百罪孽深重,当年勾结赵文会祸害许家,我愿为姑娘杀掉此人,只求姑娘答应我一件事。”
这是许云冉第一次见到那绿裙女人时她说的话。
“崔夫人,你如何了知我的身份?”
崔夫人跪地忏悔道:“当初东百那样做,我本就心里不安,后来前去牢狱寻他时恰巧见过你一面,你流放后亦是一直找寻你的消息,虽说三年前突然断联,可七日前我前往郾城姑母家拜访,回来时恰好瞧见知县的车队,当看见你的脸那一瞬间,我便都明白了。”
许云冉默言良久,警惕嘲讽道:“没曾想崔东百这样记挂我呢!”
许云冉说着便手握怀中短刀,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了这女人,既然她是七日前去的郾城,今日来找寻自己,说明她一直跟随知县的车马回长安,这样一来,她还没能跟崔东百见面,只要杀了她,这秘密又能再一次掩藏在阳光之下。
崔夫人徒然慌乱扯开衣带,褪去外袍,露出肩上伤痕:“自我得知你娘亲偷袭崔东百之事,我便料定你是我要找的人。”
崔夫人继续宽衣解带,转过身暴露千疮百孔的背部:“崔东百娶我,不过看重我殷实嫁妆,我虽贵为主母,可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逝世后家中再无人为官,自此崔东百便施虐于我,后来有了檀儿,为了檀儿,我都可以忍。”
她突然停下哭诉,卷起衣袖颤抖哽咽道:“那没良心的东西断根后更是变本加厉折磨我,竟还要为攀龙附凤将檀儿送给赵文会做妾,赵文会是何人,我哪能让女儿如此受苦,为今之计,唯有杀了他。”
她转过身面对许云冉,那一瞬间,她停止了一切恐惧与颤抖,泪眼中只剩下恶狠的杀意。
“你想让我帮你杀了他吗?”
许云冉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俯下身拾起外袍盖在她身上。
“不。”崔夫人徒然抓住许云冉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弄脏你的手,崔家罪孽深重,我不愿这份罪孽延续到檀儿身上。”
凝视着这双坚定温柔中略带凶狠的眼睛,许云冉突然想起娘亲,当初她为保护自己免遭崔东百毒手时,也是这样的目光。
“先起来罢。”
崔夫人见她松口,总算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穿戴好站起。
“你既是决定自己下手杀他,何故来寻我?”
“下手的人是我,可宣告的真凶不能是我。”崔夫人深吸口气,缓慢低声道,“檀儿年十六,才过及笄,若是众人皆知她的生母谋杀她的生父,日后她如何寻得个好人家,且必定永远活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之中,我怎能忍心她受这般苦,我身患绝症,无以医治,大夫说活不过一个月,在这我死前,我想替她筹备好一切。”
崔夫人见许云冉不语,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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