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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染碳灰的背部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长鞭和长条凳滴落在地,干燥的柴火味顿时被血腥味取代。
他仿佛失去痛觉,奄奄一息瘫软在长条凳上,视线乌蒙发黑,渐渐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二公子,可别闹出人命来!”
身旁一小厮不忍直视趴在条凳上的人,颤声低低提醒了句,哪料引来无眼的长鞭。
“哎呦!”
他不敢叫大声,只敢怀抱身子颤抖,激红的脸颊瞬间没了血色。
“哼!”
这话还是被萧长平听进去了,他气呼呼扔掉染血的长鞭,甩袖离去。
萧玉安彷徨睁眼,只觉得一身轻被人丢在角落的茅草堆里,又听见门“哐当”一声合上,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方才那小厮的惨叫。
连夜的大雨掩盖无声的罪恶,他艰难拉起地上的棉被盖在身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再次招来雨夜中的恶魔。
*
“萧玉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长平见他呆愣不语,渐渐没了耐性,怒目圆睁挺直身子道:“等我回家好好和爹爹告状!”
“来人。”
萧玉安没有理会他焦躁不安的狂言,目视裴刹搬来一张长条凳将萧长平绑在上边。
他默然半蹲而下将长鞭完完全全浸入脚边的盐水桶里,无视他哭喊乱叫几秒,又命人将他嘴堵上。
漫长的等待彻底击溃萧长平的心理防线,他终于崩溃流泪。
此刻的萧玉安已然不是那个躲在柴房中瑟瑟发抖的瘦弱少年,亦不是那个任他欺负后跪拜求饶的少年,脑海中迅速闪过从前的种种往事,萧长平忽感心悸,他努力仰头直视缓步走来的人。
乌黑的眸底掠过一丝幽暗,萧玉安对准目标举手狠挥。
只闻“啪”的一声,长凳旁堆放的两摞木柴断裂,哗哗滚落在地。
萧长平不动不叫,裴刹狐疑走上前去揪起他脑袋观察几秒,冷嘲热讽笑道:“大人,他吓晕了,您这鞭还没挥到他身上呢!”
意料之中,萧玉安丢下手中的长鞭,淡然道:“将他送回酒庄吧。”
裴刹不解,恶人已经到手,何不将过去的伤痛全数归还,他正想询问,可对视上那双黯淡冰冷的目光,又没了勇气。
裴刹点头,推开木门唤守在门口的两人齐力将他送到候在小门的马车上。
等萧长平再次醒来时,是在喧闹的酒庄里,他手忙脚乱摸索身上寻找伤口,无助迷茫观望四周,宛如见了鬼一般踉踉跄跄跑回府邸。
“娘呢?”
他见人便抓,不断询问叶宜兰去处,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夫人前去张府拜访张夫人”。
萧长平一路跌跌撞撞,三步一回头,时而快走大叫时而放慢脚步惊恐回望,仿佛确保身后有妖魔鬼怪紧随,他气喘吁吁沿着池塘抄近路往主母院走,忽的踩到快青苔,“哗啦”一声摔进池子,打散游玩的鱼群。
下人们闻声一惊,纷纷交互呼喊,齐齐跳入水中拖他上岸。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夫人!”
府邸乱成一团,下人们连拖带拽将他送回屋里,烧炭煮水,更衣盖被,忙活慌乱。
萧长平的脸愈渐惨败,脉搏细速,呼吸微弱,唯独不变的,只有他口中念念有词的三个字“萧玉安”。
即便叶宜兰带着京城最好的大夫赶来,亦是回天乏术。
裴刹及时送来府邸里萧长平的消息,结果与预料之中相差无几。
萧长平欺软怕硬,平日故作端庄有礼,尤其在父亲萧韩和外人面前,唯独在下人和他面前时才暴露本性。
从前萧韩指导他读书不过说了他的字,嘱咐他好好练字,萧长平又惊又惧连着躲在屋中闭门不出几日。
萧玉安突然回神从前日的记忆拉了回来,他停在风中几秒,又想起方才许云冉急匆匆带着那小侍卫离去的模样,忽觉心中不爽。
抬眸见萧府急匆匆赶出个人,他便踱步迈上青石阶道:“萧长平的丧葬何时举行?”
裴刹如实答道:“近日太师夫人丧葬,叶宜兰不忍自己儿子受委屈避讳走远路,定在三日之后。”
萧玉安停下脚步,吹着迎面的晚风笑道:“可有来信?”
“是。”裴刹从袖中抽出个白色信封,“大人要看么?”
“不必了。”
萧韩注重脸面,即便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却还是坚持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尤其现如今的他作为刑部尚书更是皇帝亲信。
萧玉安冷哼一声,继续抬脚往里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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