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也伸手摸了摸窗棂上的尘土:“应该是三年前裁撤的官驿。”
江玉抬头望向二楼,残缺的雕花栏杆后隐约可见几扇东倒西歪的槅门。有风穿过破洞的窗纸,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跟在刘超后头走了进去,忽然注意到大堂角落的柜台,漆皮剥落的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泛黄的公文纸。
“申时三刻,贡州急递......”江玉借着残光辨认着模糊的字迹,日期竟是十年前。
纸页边缘洇着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都别愣着了。”刘超把佩刀往桌上一拍,惊起更多灰尘,“先找点柴火生个火堆。花娘子,劳烦去后院井里打点水。”
“啊?这破地方哪来的水”花盈衣瞪圆了眼睛,“这井绳怕不是早就朽了,万一摔下去......”
李牧也起身:“我去吧,这旁边应该有溪流。”
自从上次调动耳道去听江玉的哨声后,他就觉得此法十分好用,这几天咬着后槽牙调了好几次,还顺带着找到了新的辨声方法,比先前听得清楚多了。
那骨哨真是个好东西,使用起来又隐蔽又快捷。他暗暗决定要回去问了江玉后将此物仿造一批带回王府用。
李牧也竖起耳朵提着桶循声往河边走去。这一带荒无人烟,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枯树和山石。方圆几十里只有刚才那一个废弃驿站,而且那驿站也八成是因为周围路太难走被废弃的。
他爬上爬下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潺潺的水声。
李牧也扶着树走到溪流旁边。将手捏起来吹了声哨。
林里大大小小的鸟被他这一声惊地飞起,他矮身蹲下,一支大箭瞬间破空而来钉在了他身后的树上。
箭羽处系了段短竹,他继续蹲着又吹了一哨,随后才起身将竹子取下来。
倒出来一张空白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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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内没有一处不是积满了厚厚一层灰。刘超好不容易哼哧哼哧在大堂处打扫出一块能睡人的地方,四面八方的风一吹,那一小块干净的地又全是灰尘了。
他狠狠把手上的干草往地上一摔。
“哎哟,要不我说你傻呢。”花盈衣见状笑得弯腰,放下怀里的树枝,“你偏要睡得这么四四方方正正好好干嘛哈哈哈,找个没风的角落不就好了。”
刘超有些恼羞成怒:“哎!我刚跟你说我去捡柴你来收拾,你又不肯!”
小白早已叼了一块干净的布坐在没风的角落舔毛了,江玉蹲在旁边烧火。
她也有点想笑:“哎没事,你再扫也扫不出名堂了。睡这里多冷,到处都是风。一会儿我们各自找个没风的小角落睡就好了。”
“那不成,我觉得还是睡在一处比较好。”刘超反驳。
“你真是好奇怪,难道一个人睡怕黑吗?那让小暗卫陪你好了,我和玉娘睡哈哈哈。”
他觉得此人十分欠扁:“你再笑!”
“哎没事,我们挤一挤也成。”江玉解围,“毕竟没那么多柴火。”
两人拌嘴一阵,又考虑到天黑外边不安全,决定让刘超出去捡柴,花盈衣接替他收拾住处。
江玉举着火折子爬上阁楼。腐朽的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月光从破瓦间漏下来,照见地上一串浅浅的脚印。
她走近了蹲下来看,那些脚印应该是一段时间前有人踩上去的,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
只是为何这些脚印都这么齐整呢?根本看不出深浅和方向,只知道是有人上来踩过。
江玉沿着墙慢慢移动,走过一个转角,那些脚印突然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长长的拖痕。
她有些后悔不早些上来看看。
楼下突然传来花盈衣的惊呼。江玉转身时撞到歪斜的博古架,几本账册被撞了下来。
她低头瞥了一眼,是贡州这一带的书信收据。
江玉没管,闻声回到楼梯处。李牧也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将水囊递给刘超。
花盈衣的衣摆不小心被火燎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靠在楼梯边想下去。
“有点远。”李牧也拨弄着火堆,跃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
花盈衣突然指着窗外又尖叫一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荒草丛中飘着几点幽绿磷火,忽明忽暗如同鬼眼。更远处传来野狗撕咬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瘆人。
刘超啐了口唾沫要去关窗,却发现所有窗棂早被钉死。江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座驿站就像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们正在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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