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空雁按住狂跳不止的心,不顾游鱼争夺食物时溅在她纯黑衣裙上的水渍,快步走到楼梯下,抬头问:“怎么了?”
沈湘山却只是笑着,直直站在那里,不朝她走过来,也不开口说话。
……不对劲。
不对劲!
若是沈湘山想同她开玩笑,定也是斜斜靠着扶手,再用右手绕着头发笑着看自己的,不会站得如此规矩。
她现在规矩得就像是……
要郑重地同自己告别一样。
不,不要胡思乱想。
竹空雁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向前踏出一步,踏上一阶楼梯,“出什么事了吗?”
同时她快速回想了一遍近日来所有的异常:
五天前她和沈湘山又给后山上多添了几块石头,沈湘山说若是以后石头不够用了就换成木头;三天前她新尝试用飞燕草做的飞燕糕太甜,竹空雁吃不顺口,被新传送来的小师弟饱了口福,但小师弟却不知为何腹痛了整整一日,说以后再也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了;昨天沈湘山忽然来了兴致,说想要穿自己的衣服,可是由于自己的身量高出一些,所以需要修改一下她才能穿上。
而现在,沈湘山正穿着合身的纯白衣裙,站在六级台阶之上,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衣服很适合你。”竹空雁道。
沈湘山终于开了口,“谢谢你。”
竹空雁又上了一步台阶,不知为何,她明明能一次性走完这并不算远的路程,然后站到沈湘山身旁去,但是她没有。
她莫名觉得沈湘山虽然近在眼前,但她只要多靠近一些,或许沈湘山就会消失不见。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因而竹空雁都没注意到,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其实每个字都微微颤抖着,“是昨日新来那两名师弟的情况很棘手吗?你为他们清除魔气后,脸色很难看。”
这是实话,沈湘山虽然身着白色衣袍,但她的脸却比衣服更白——一种近乎透明的病态苍白。
白到竹空雁都分不清是因为她白而显得眼尾红色更深,还是那眼尾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艳红了几分。
沈湘山闻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怔怔道:“是吗?”
随后她又笑道:“不棘手,他们当然不棘手。”
说完,沈湘山耸了耸肩,一步一步朝竹空雁走下来,“还说我呢,你脸色才是好差,是不是刚才鱼儿抢食,惹你不快了?”
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没什么正形的样子,开一些不轻不重的玩笑,然后一蹦一跳地朝自己笑吟吟地走过来。
竹空雁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她也笑了笑,“没有,我……”
当时自己想要说什么呢?
竹空雁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沈湘山忽然脚下一顿,然后整个身子都扑入了自己怀里。
自己当时还以为她又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沈湘山会突然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假装晕倒,等自己惊慌失措之后再哈哈大笑着睁开眼。
如此反复多次后,虽然竹空雁明知沈湘山是在诓她,但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沈湘山装作晕倒时将她轻轻托住。
她以为这次也是如此,还暗想沈湘山竟学会在晕倒前先吓她一吓了。
可是怀中的重量却与往常不同。
沈湘山靠在自己身上后,也没和以前一样抬头笑着看向自己,说:“哈哈,又被我骗到了吧!”
竹空雁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捏拳稳了稳之后才轻拍了一下沈湘山的后背,“好了,醒过来吧。”
没有回应。
竹空雁觉得大概是自己没说清楚,所以她重复了一遍,“好了,醒一醒。”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仍然没得到回应。
身上的重量没有在一瞬间消失、也没有恶作剧得逞之后的沈湘山得意的笑容、更没有每次沈湘山起身时,会从身后拿出来的蓝色方糕。
竹空雁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严肃了,所以她学着沈湘山平日里说话的语调:“好啦,快醒一醒啦。”
还是徒劳。
竹空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不再讲话,只是紧紧抱住了沈湘山,感受着沈湘山身上常年低于常人的温度,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此刻身上的重量倒给了她另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轻轻拉了拉。
低头看去,是长生和长愿。
说来也是奇怪,竹空雁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小童一直是面无表情的纸人样子,她只能通过他们的声音来辨别他们的情绪,可是今天她却莫名看懂了他们脸上怯怯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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