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来讲，赵应随并不是一个喜欢袒露内心或者说剖析自己的人。
除了童年时期短暂地感受过一点亲情的温情，赵应随整个青春期都是像烧不尽的野草一样恣意生长着，心脏也渐渐化作了一片荒芜的野原。
从生的杂草狂野地抽高，蔓延至整个心房，尖锐的叶片刺穿心口的肌肤，由内而外地将整颗心脏严密地包裹着。
但是，可能是今天的夜色太好，也可能是何衷归是他为数不多熟稔的人，所以他愿意难得地说上两句。
“上学、打工、回家，每天就这么三点一线。挺无聊的其实。”
他随意平淡地讲几件工作的小事和遇到的奇葩老板。
何衷归评价道：“万恶的资本家。”
赵应随看了何衷归一眼，你好像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还有呢？”
赵应随顿了顿，挑着讲了几件趣事，然后沉默下来，眺望着窗外的星星。
“星空，很漂亮。”何衷归说。从前，他喜欢夜深人静时在山路上飙车，然后跑到山顶，躺在车前盖上看星星。
星空很美，但是星星也很孤独。
闻言，赵应随的思绪飘远。
结束了一天的打工，十七岁的赵应随穿了件白T和牛仔裤，身形清癯而单薄。他单肩背包，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走在空荡荡的街道。街灯一闪一闪，昏黄的灯光波动了几下，还是熄灭了。
偌大的天地之间，除了头顶的星空，好像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
“现在就很好。”十九岁的赵应随说。
………
将车停到负二地下车库，赵应随他们坐电梯上楼买食材。电梯里还有一位女士牵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他们进来，黑色的眼珠盯着赵应随直溜溜地转，趁着赵应随不注意，悄悄伸出小胖手摸了摸赵应随的头发。
“哇……”好滑好漂亮的头发。
小男孩一脸惊叹地想。
“簌”地一声，小男孩像是受惊的野兔一样收回手，他紧绷着脸地站好，悄悄往母亲方向挪了两步。
将购物清单列好，赵应随转头征询何衷归的意见，何衷归单手插兜，微微低头，目光下落到某处。他顺着何衷归的视线看去，小男孩个子不高，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旋。
嗯？
何衷归认识这个男孩？还是这个男孩有特别的地方引起他的注意？
赵应随若有所思，忽然，他的袖子被人轻拉一下。超市的楼层到了，电梯应声而开。
他们走进超市，各推了一辆购物车慢悠悠地逛着，凑巧的是，电梯里小男孩和他的母亲也在购物，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怯怯地望着他们。
赵应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何衷归：“你老是看那个小孩干什么？认识？”
赵应随挑眉：？
何衷归补充道：“从电梯里开始，你多看了他好几眼。”
不是你先看他的吗？
路过生鲜区，赵应随拿起一盒排骨放进购物车，随口应付道：“不认识。”
何衷归微微眯起眼，没再说话。
清单上只剩下最后一项，是何铭阳强烈要求买的若干零食。按照何铭阳发来的零食清单挑选，何衷归面前的购物车被塞得满满当当，顶端堆积成一个三角体的尖。
路过的小男孩艳羡地盯着购物车，迎着赵应随的目光说：“哥哥，等我长得像你这么高，也可以吃这么多的零食吗？我妈妈说，我现在太小，零食吃多了不好。”
赵应随指了一下购物车，轻轻摇头，“不是我吃的。”
小男孩小小地“哇”了一声，捂着嘴巴偷偷看了一眼何衷归。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凶的大哥哥也像我一样喜欢吃零食。
何衷归扭头去看赵应随，赵应随冲他无辜地眨眨眼。这是实话。
“好了好了，不要再打扰哥哥们了，”女士略带歉意地对他们笑笑，“这两位哥哥是给自家孩子买的零食，可不是给自己吃的。等你长大就知道啦，到时候啊，你可能就不稀罕这些零食咯。”
赵应随：“……”
何衷归：“……”
赵应随身体僵硬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女士。
女士反而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赵应随害羞了，她抬手轻轻掩住嘴角，发出一声轻笑，“我懂，你们是刚结婚生子的小夫夫吧。容我多句嘴，给孩子买太多零食可不好。”
临走前，女士无意间瞥到赵应随颈后的信息素抑制贴，略带感慨地想，真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一对夫夫啊。
不过Alpha的占有欲也太强了些，明明已经深度标记过Oga，彼此之间亲密无间，却还是容不下旁人嗅到Oga分毫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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