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
孟北望回过头问他:“你有名字吗?”
“玉人”道:“我叫晏清,主上起的。”
海晏河清……
孟北望看了一眼他毫无人气的眼睛,回过头道:“是个好名。”
一路无话。
他们回到了常年居住的山上,已是秋天了,枯叶飘落,凉风吹散了血味,但一路上的血迹仍旧刺目。
屋内还是他们离去时那样,外头桌上的桂花茶早已干涸,屋里滚落的菜也烂透瓦解。
孟北望将宴清安顿在一间空房之中,他则将画云妨带回二人的卧房。
衣服全被血浸透,孟北望给人除去衣物,打了水清理血迹和伤口。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泼到竹林中,深绿的竹竿被染上点点猩红。
画云妨身上的红没有了,只余下各处更加骇人的伤口。
孟北望调动“仙力”想要为其疗伤。
身旁猛的伸来一只白花花的手,硬生生将孟北望已经渗出的“仙力”堵了回去。
“你干什么!松手!”孟北望怒道。
晏清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语调:“主上先前嘱咐过,让我拦着你,不让你为他治伤。”
孟北望红着眼咬牙看他:“为什么?”
“主上说他这伤在他醒来之时自己就会好,不让你为他治,白遭罪。”
孟北望抿着唇,忍了一会儿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屋里重归寂静。
孟北望拿了两套画云妨的衣物。一套为他穿上,一套自己穿。
他长高了,可能比画云妨还高,所以穿他的衣服还是有些小,脸上的稚气倒是褪了个干净。
倘若画云妨醒着,定然当场拿起纸笔开画。
孟北望套上这身红衣简直是妖孽,美的妖气横生。
天生微微上挑的眼尾同这红衣堪称绝配,耳后的白花又平添仙气,好一个妖仙!
他将画云妨抱到床上,盖好被褥,就这么趴在床边看着。
从白天一直看到深夜,心头的情绪被他压住、沉底。
孟北望爬上床,他不敢靠太近,怕压疼画云妨。已经够疼了,哪能让他在梦中接着疼呢?
孟北望捉起画云妨的手,小心避开伤握紧,喉间哼唱起一段曲子。
他其实是被他爹扔掉的,自从他生了病,家里人就将他视作了仇人,只有他娘愿意照顾照顾他,晚上给他唱歌。
那歌温柔婉转,是他儿时为数不多的幸福。
可后来要扔掉他时,他娘并没有阻拦。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孟北望不怪她,他娘并不容易,家里人人都看不起她,就因为她是女子。或许自己走后他娘会过的容易一点,少个拖累。
后来,他遇到了神仙。
这仙人是个老不正经,但他救了他,虽然嘴上气死人,但其实是个温和的人。
只是仙人似乎经历了好多事啊,每到芳春之时他都会莫名伤感许久。
问他,他总说没事。
后来孟北望下山玩久了,听了好多的传言。
有说仙人是从血里长出来的,有说仙人是来赎罪的,有说仙人父母死于乱象的……
千奇百怪,但仙人从不说自己的事,他又很想了解仙人,便到处打听,说不准就有真的呢?
后来,他对仙人越来越在意,但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跑去问了专门卖画本的老头,老头贼兮兮的送了他一本书。
他将书抱回家,躲起来看了一点,待他看明白这是什么书时被仙人抢走了。
仙人红了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
孟北望明白了,从那以后他开始尽力不和仙人拌嘴,努力顺着仙人。
到了现在,仙人累了,睡下了。
留了一个承诺。
那他便为了这个承诺吧。
命是他给的,那便一辈子守着他,同他一起完成他的梦想。
不就是那人间长安吗?拿命同你疯这一回又如何?
孟北望看着画云妨,慢慢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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